《甘肅小小說選》初選作品

2017年第82期 本期4版 總第82期

獃子爺打小就遲鈍，五歲時還咬字不清，十歲時連鼻涕也揩不幹凈。父母都有些失望了，可外爺卻對他十分看好，逢人便說：「別看這娃獃頭獃腦的，鼻長娃娃有福，將來一定能有出息。」

土城的大木匠是外爺的老交識，經不住外爺的再三央求，便收下了獃子爺這個徒弟。獃子爺不苟言笑，只顧幹活，稍一指撥，便能領悟。師傅見他靈氣十足，故意安排一些鋸頭鋸尾的粗活，從不讓獃子爺精鑿細刨，有時干一些絕活兒，看也不讓他看。獃子爺便問師傅：「咋天天讓我干這些活計呢？」師傅回答說：「徒弟就得天天干這些粗活！」獃子爺記住了師傅的話。那次吃晌午飯，師傅正在精雕細鏤方桌上的八仙圖，讓獃子爺先吃，獃子爺便將炕桌上的一隻全雞三下五除二「粗」過了一遍。師傅進門時見到盤中面目全非的全雞，質問獃子爺說：「誰讓你把肉吃成這樣子的？」獃子爺目光直直地瞅著師傅，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說徒弟只干粗活嗎，細活我給你留著呢！」說著將盤子恭敬地推到師傅面前。師傅既生氣又好笑，然後說：「你娃娃出息了，我教不了你了。」

獃子爺就這樣被逐出了師門。回到家裡，他自己操起刀斧鋸刨，一天叮叮咣咣地忙個不休。獃子爺打小未沾農活的邊兒，父母見他呆得可憐，就讓他待在家中看個門兒。閑著無聊，獃子爺憑著記憶和想像在木塊上雕花玩。他雕出了土城的風景，雕出了農家的歡樂和愁苦……後來就學著雕八仙，他也不畫，刀鋒刻到那兒，那兒就顯出了形狀來。幾天後，八塊大小不一的木板上就雕出了八個騰雲駕霧、氣度不凡的仙子。獃子爺拿著這些木板去請教師傅，師傅吃驚地說：「這是誰給你的八仙模子？」獃子爺謙虛地說：「是我學著刻的！」師傅半天說不出話來。

土城的臘月異常熱鬧，木器市場更是人頭攢動。獃子爺製作的一張八仙桌吸引了里三層外三層的看客，人們無不嘖嘖稱奇，一致評說獃子爺簡直把八仙雕活了。然而，其他幾位木匠身邊冷清了許多，獃子爺的師傅也在其中。

一時間，到獃子爺門前拜師學藝的來了好幾十人。獃子爺手把手地教他們，粗活細活全讓弟子們搭手。可半年過去不了，幾十人中卻不見一個出類拔萃者，獃子爺甚為苦惱。一直到獃子爺垂暮之年，其精湛超俗的手藝也沒有被人真正學去多少。獃子爺忽然頓悟了：師傅當初讓自己老乾粗活自有道理……

作 者 簡 介

馬天雲，甘肅漳縣人。1998年以來陸續在國家、省、市級報刊發表散文、小小說、雜文600餘篇，有作品獲國家、省、市徵文獎。

簽 約 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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