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看科幻的時候，都在看什麼？

本來是5月底的文章，忙完答辯，就到6月了。

前些日子，一個朋友說要寫一個科幻故事，但想寫的，不是科幻本身，而只是為了隱喻，隱喻孤島和孤島上的人情。真正要寫的沒能構成苦惱，反而卻困囿於本不是重點的背景和歷史。我於是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創作科幻的人有自己這樣那樣的私心，那看的人呢？

身邊對科幻喜好的朋友並不多，但即使這樣，還是會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看科幻的理由，看特效，看隱射，看文化……喜歡科幻的理由千千萬，但似乎科幻，科學的幻想，都變成了某種陪襯，或理所應當，或視而不見，大家都喜歡看的遠些，深些，而不是簡簡單單的一種好奇了。

《東京少女》，看的是純愛。按說依靠所謂黑洞，現代人和過去的人發生了某種聯繫，這種設定已經是俗套中的俗套了。更何況，本片中，夏帆飾演的現代少女在地震時將手機掉落到樓梯下，而將近百年前的少年無意將手機撿到，兩人於是以「討要手機」和「莫名其妙」的緣由相識，在月明星稀時，兩人便可打通穿越的電話，其中，手機的超長待機和古代依舊可以使用手機的設定等都充滿了不合理的細節。但就是這樣的想當然和大俗套，依舊變成了催淚瓦斯。科幻賦予了影片發生的可能，而承擔其核心價值的，是邂逅，是志同道合的你來我往，是心靈的碰撞和相互取暖，是異地戀的隱喻，是人際關係中的疏離和拯救。影片中最令人動容的一場戲，是店家小女老年後，通過手機和小時候的自己通話，並與自己的救命恩人答謝，這種依靠時空形成的劇作之環，讓影片充滿了厚重感。電話的那頭，也許是另一個平行空間的存在，也許是另一番景象的江河湖海，但少年在書中寫作的那句「縱使時光相隔百年遙，仍感你心近在咫尺」讓其犧牲救落水女童和對現代少女的純真之愛碰撞響徹於時光之流中。

《神呀神！你為何離棄我？》，看的是末世。很多科幻電影中都有末世，特技效果下，是殘垣，是荒蕪，但很少有像本片那麼特別。即使演員中有淺野忠信，有宮崎葵，但可能和那天觀影的感受有關，我始終無法進入電影的劇情，但我切實從影片中感到絕望，感到無力，即使後工業噪音都無法讓人的心裡有一絲波瀾。片中有一段一問一答，「為什麼先從醜陋的人開始離去？」「因為他們生命力頑強。」

《街區大作戰》，看的是節奏。街區的叛逆少年，遇到天降外星人，他們怕警察，不怕外星人，寧可躲著警察，也要和外星怪物拼到底。總而言之，就是一通亂打，最後問題青年獲得勝利。打鬥，搞怪，總之是一部不錯的爆米花電影。

《睡眠經銷商》，看的是政治。這裡說的政治，並非上層的政治鬥爭，而是以美國核心下被榨乾的拉美地區。階級和政治暴力，讓生活在連水都要被權力中心控制的偏遠地區，他背井離鄉，成為了遠程體力貢獻者，此處的科幻創意十分有趣，人們身上被打上所謂的結點，連通之後可以操作千里之外的機器。故事便是圍繞兩個「結點工人」發生的矛盾所展開，故事雖然沉悶，但至少一個意象十分明確：底層無產階級的最後吶喊。

《最終剪接》，看的是科技。這部電影讓我思考了一個問題，科幻電影的壽命是多久？大概是幾乎所有科幻電影的創作者都想過這個事情，所以即使把科幻電影往回追溯到源頭，那時的科幻電影，登上的月球，遇到了月球人，登上了火星，遇到了火星人，人工智慧機器人……大家都想的足夠離奇，足夠遠，在現實中實現的總是少數，科技則永遠趕不上想像。之所以想到這個問題，是因為之前和朋友聊到過，如果以後的墓碑上有我們的二維碼，或者有生前的影像可以實時播放，那才更像是我們時代的墓碑。《最終剪接》中，我便看到了這個創意的一閃而過（在結尾一場追逐戲），而更重要的是，這部2004年的科幻電影，已經出現了7年後2011年末《黑鏡》第一季中的一個創意：如果我們的眼睛中存在一個實時紀錄影像的攝影機。稍有不同的是，本片的攝影機只是為了一個人死後，葬禮上可以有人為他一生剪出一個精彩的影片（突然覺得這個沒什麼意義的功用有些蠢）。羅賓·威廉姆斯飾演的剪輯師便在影片中承擔著這個工作，當別人問他：「你為什麼干這行，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他則說：「我接這個活是因為我對生者的尊重。」他一生都深陷於童年陰影中，當在客戶的記憶中找到自己生命困惑的線索時，他走向了自我救贖和完成之路。科技的介入，讓我們的一生都在為自己的死亡積累素材，受益者真的是死者自己嗎？

《代課老師不是人》，看的是設定。人物設定也好，情節設定也罷，當你的老師其實一個外星人的時候，會發生什麼？這個問句已經足夠吸引一票觀眾了。如果代課老師和自己的單親父親愛意纏綿，會發生什麼？第二個問句也足夠吸引更多的觀眾了。驚悚，奇情，懸疑，這部丹麥的科幻電影有足夠的完成度，除了我全片的一個疑問：外星人是懷揣著對人類的敬畏和欣賞來到地球的，但我始終不明白，之後對地球人的囚禁和綁架，其動機究竟是什麼？

《你的樣子》，看的是倫理。這部法國科幻電影有和這個國家一樣的浪漫和多元，影片首先觸及了克隆這個倫理問題，妻子生下女兒，正是克隆於妻子，這則觸及了另一個倫理問題，即戀父情節。但是為了綜合雙重倫理的考量，影片中的丈夫，首先看到了克隆女兒的缺陷，其性格怪異多端不可控，最後，也是他親手殺死了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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