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導演生存現狀：堅持國際路線還是徹底「解散」？

在剛剛結束的戛納電影節上，第六代導演賈樟柯出席了由他本人發起創立、馬可·穆勒擔任藝術總監的平遙國際電影展戛納推介會，宣布首屆平遙國際電影展征片工作正式啟動。

似乎在近幾年，曾經在觀眾眼中「邊緣化」、「地下」的賈樟柯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大眾視野：成立暖流電影公司；曾任第五、六屆導演協會副會長；監製微電影；甚至玩起了新媒體：入股新媒體公司「以上傳媒」，發起新媒體影像項目「柯首映」，打造一個全球電影短片中國內地首映的平台。

縱觀當下第六代導演，管虎自《老炮兒》之後拍攝大型戰爭電影《八佰》，王小帥籌備五年的紀錄片《My China》剛剛完成製作，婁燁擔任FIRST青年電影展的評委會主席，並且新片啟用了當紅「小鮮肉」。有陸川、寧浩等人向商業片進發的情況，也有人不知從何時起銷聲匿跡，不再出現在中國電影市場上。

他們曾因年代和風格被歸類，如今都有怎樣的發展？

導演幫

從地下到地上，從國外到國內

第六代導演一般是指20世紀80年代中、後期進入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90年代後開始執導電影的一批年輕的導演。他們以淡化情節的寫實主義風格被人們歸為一類，但由於其美學主張受政治、經濟、社會的強烈制約以及自身不可避免的歷史局限，導致很長時間一段時間他們的影片不能通過審查。

在這期間他們不得不走先送國際電影節後打開國內市場的道路，事實證明這一代導演自我意識的表達和對電影語言的運用都具有很強的實力，在國際上頻頻拿獎，賈樟柯在戛納、威尼斯、柏林三大電影節中均有斬獲，婁燁的作品也有多次入圍獲獎。

在九十年代，第六代導演作品自成一派，有「我們的攝影機不再漂移不定，我願意直面真實，儘管真實中包含著我們人性，深處的弱點甚至齷齪。」的專註，也有「我的鏡頭不撒謊」的真實，這群導演有著相近的美學風格。

不過就算是如此，國內上映的過程依舊艱難。王小帥不滿宣傳方想要將《我11》改成更有噱頭的標題，賈樟柯《天註定》因為暴力鏡頭幾經波折才上映，《浮城謎事》上映時婁燁甚至放棄導演署名。獲獎僅僅是滿足了宣傳需求，對內容審查卻沒有一絲幫助，如果說「上院線」是從地下到地上的標準，那在市場化的大環境下，很多第六代導演依舊沒有佔據市場。

從之前遮天蔽日的地下到現在風光無限的地上，第六代導演以「在國外獲獎」鍍金，在國內收穫了觀眾的良好口碑，但因為其作品長時間沒有與觀眾對話，導致溝通斷層，大部分只是叫好不叫座，形成「只知其人不知其片」的現象。

導演幫

努力轉型:大環境下的分道揚鑣

但第六代導演也並沒有一成不變。有的主動轉變創作方法，有的主動轉變看待方式。2003年，第六代導演解禁的時候一位政府官員說：今天給你們解禁，但你們要明白，你們馬上就會變成市場經濟中的地下電影。這句預言今日看來說對了一部分，雖然依舊有《闖入者》、《推拿》這樣的電影牆外開花牆內不香，但也有像管虎、寧浩、陸川這樣從自身問題找原因的。

管虎曾經很坦率地表示《殺生》讓老闆賠了本，自己的創作有很大問題，「我們必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拍觀眾覺得好看的電影，抱怨不得。」陸川則認為，好萊塢電影應該進入中國，讓中國電影市場化，讓電影回歸觀眾。

而王小帥、張元、婁燁認為堅守作者風格很重要。婁燁自稱《浮城謎事》屬於「潛類型」，「它還沒有真正做到是一部類型片，因為類型片並不容易，必須結合本土文化講故事，而不是全世界通吃。」張元則表示自己一直只拍自己喜歡的電影，但並不像外界認為的都賠錢，「堅持自己拍的東西不見得就沒有市場，關鍵是看怎麼做。」

而這些導演也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管虎《老炮兒》不僅獲得了9億的票房，還獲得了金馬兩項提名，而後他便開始籌備自己一直想拍攝的戰爭題材，陸川的《九層妖塔》雖然口碑撲街，但仍舊因為明星賺的盆滿缽滿，隨後的紀錄片《我們誕生在中國》在好萊塢獲得不錯的口碑。寧浩更是「瘋狂」商業化，《心花路放》獲得11億票房。

而賈樟柯、婁燁等人在上映問題上還在與審查博弈，不過其實與觀眾心目中第六代導演的凄苦形象不同的是，這些導演非常容易在國外拿到投資，在國內拍廣告也可以賺到七位數，他們面對的並不是簡單的金錢和藝術的選擇，更多的是自己在這個大環境下內心的堅持。

除卻拍電影，賈樟柯也在扶持年輕導演。他增加了「老闆」和「監製」兩個身份，曾經舉辦過「添翼計劃」 和「語路計劃」發掘新人，而後參與青蔥計劃，近期還參與優酷和中國夢·夢之藍打造的「2017夢想季」微電影。

無獨有偶，2016年寧浩擔任藝術總監的壞猴子影業宣布正式啟動「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管虎也採訪中透露想扶持青年導演，而婁燁則擔任為青年導演創立的FIRST青年電影展評委。

有趣的是，他們扶持的對象並不都是北京電影學院、中央戲劇學院這樣的「學院派」，有很多是以攝影師、廣告導演進入這個行業的年輕人，和那些跨文化導演一樣，這些年輕人也不再有「代」的概念，拍攝的電影也並不會像他們八十年代那樣有一個相似的美學理念，目前還未見到有非常成功的作品出現。

第六代導演從一個關注自身的氛圍中走出，在國際上獲得不少的聲譽之後，如今又以不同的姿態回到國內，我們能夠依稀從他們身上看到從前中國電影因為時代而創造的創作浪潮，也能從他們現在的狀態看到如今的市場，第六代導演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但並不是從電影內容方面，而是他們鑒證了導演這一行業的轉變。

以後的第六代導演會如何發展？是依舊堅持國際獲獎的創作理念，還是索性徹底「解散」，我們不得而知，就像賈樟柯說的：「我不相信，你能猜對我們的結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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