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曾在青春中自殺未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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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結束的第70屆戛納國際電影節，將最佳導演獎頒給了索菲婭·科波拉。這位被稱為「教父之女」的導演，來頭可不小。

索菲婭·科波拉在第70屆戛納電影節上

她的父親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被譽為當代電影大師，金棕櫚、金獅獎、奧斯卡通通拿了個遍。

執導過《教父》系列、《現代啟示錄》等多部影史經典。

她的母親是位紀錄片導演，哥哥是位著名編劇，爺爺是位音樂家，曾為《教父》系列、《現代啟示錄》等創作原創音樂，拿過奧斯卡最佳原創音樂獎。

她的表哥大家更不會陌生，著名演員尼古拉斯·凱奇。

科波拉家族祖孫三代共斬獲了9個奧斯卡小金人，是現代美國電影業中星光熠熠的傳奇家族。

不過索菲婭雖然含著藝術的金湯勺長大，但她最初的電影道路並不明朗。

索菲婭還是個嬰兒時就在《教父》中出過鏡，18歲時又在《教父3》中出演「女兒」一角。

論資源，沒幾個女演員能拼得過她。

但卻因此被詬病裙帶關係，又由於不夠漂亮、演技生硬等原因，她被「金酸梅」獎屢屢羞辱，拿到了「最差新人獎」和「最差女配角獎」，甚至被嘲笑成「木頭。」

10年之後，她以一名導演的身份回歸電影界，僅用29天就拍完了《處女之死》。

索菲婭在《處女之死》片場

從「金酸莓十年最爛新星」到「史上百位偉大導演之一」，正是這部處女作奠定了科波拉的導演身份，讓她找到了更能發揮自己與生俱來的電影天賦和藝術直覺的角色和方式。

今天就來說一說這部《處女之死》。豆瓣7.5，不算驚艷，但也絕對值得一看。

這部影片改編自傑弗里·尤金尼德斯的同名小說，科波拉十幾歲時就讀過了這部小說，並勸說家裡的製片公司買下了小說的版權。

28歲時，她邀請小說原作者擔當編劇，父親擔任監製一路保駕護航。

起初，有人曾想要將這個故事改成暗黑風格，而科波拉對本片的處理則是清新、復古、明媚，即使它講了一個如此殘忍的故事。

《處女之死》講述了一家五姐妹的相繼自殺事件。

事情的展開來自一個男人對於青春回憶的敘述。

他的青春里最不可磨滅的是里斯本家的五個女兒——13歲的塞西莉亞，14歲的勒克斯，15歲的邦妮，16歲的瑪麗，17歲的特瑞斯。

第一個自殺的，是13歲的塞西莉亞。

當大人們把她從浴缸中抱起送往醫院，手腕上纏好白色的紗布。醫生對她說：「你還小，且未經世事。」

她回答：「顯然，醫生，你從未當過13歲的女孩。」

一張過於早熟而冷靜的臉。

街坊對她的自殺議論紛紛，每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說辭。

心理醫生說：「塞西莉亞不是真的想自殺，她的舉動是求助的吶喊。應該讓她多些社交活動。」

於是父母為她們辦了人生中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Party。

當所有人結束尬聊，圍著一個智力不太健全的少年取樂時，塞西莉亞獨自上樓，從窗檯躍下，跌落在尖利的柵欄之上。

住在里斯本家對面的男孩們，對於女孩們的觀察因為塞西莉亞的死亡變得更加機敏，想靠近而又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撿到了塞西莉亞的日記，妄圖從中了解她們的內心。

但就像旁白中的那個長大後的男孩所說：

「女孩們內心縝密，她們懂得愛情，甚至死亡，我們能做的就是吸引她們。她們對我們了如指掌，我們對她們卻一無所知。」

父母也不懂，母親說「她並不缺少愛，這個家庭有足夠的愛」，但他們甚至沒有察覺，對塞西莉亞來說，日記是她唯一的朋友。

男孩們猜測不出女孩們的變化，神父來到家中也沒有人願意與他交談。

學校開始重視這件事，給學生們每人發了一本綠色的小冊子，那是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上面數據統計，美國一天有80起自殺事件發生，一年3萬起。

父親和男孩們偶爾還會看到塞西莉亞，她在她自己的房間，她在大樹上。

在5個女兒中，14歲的勒克斯最為性情開放，她遇到了全校所有女生都喜歡的帥哥特里普，特里普完全被她吸引。

在他的推動下，里斯本夫婦竟然答應了所有的女兒可以去參加學校的舞會，這對這個家庭來說是史無前例的。

姑娘們在舞會上很快樂，勒克斯和特里普還獲得了舞會之王和王后桂冠。

也就在那一晚，在學校球場的草坪上，兩個年輕人發生了性關係。但醒來時，只剩下勒克斯一個人，特里普丟下她離開了。

勒克斯的一夜未歸讓本就嚴苛的母親更加抓狂，她將所有的孩子禁足，甚至連學校都不準去。

她還勒令勒克斯燒掉她所有的唱片，勒克斯邊哭邊央求著母親不要這樣做，但心愛的唱片還是在壁爐里化成一股濃煙。

勒克斯從此便走上自暴自棄的道路。

為了這限制，也為了對特里普的報復，在男孩們的望遠鏡里，她每晚都在房頂跟不同的男人做愛。第二天成為這些男人炫耀的資本。

男孩們再次見到她們集體出動，是在里斯本家門口的那棵榆樹要被砍掉的時候。那是去世的塞西莉亞最喜歡的樹。

她們聽見電鋸的聲音，穿著睡衣一起跑出來，圍住大樹。

男孩們終於用明信片、信件、電燈摩斯密碼跟女孩們取得了聯繫，他們在電話里播放的唱片是女孩們唯一的慰藉，每一句歌詞都唱到心坎里。

終於，男孩們收到一條信息：明天午夜，等我們的信號。

當男孩們悄悄來到里斯本家，準備上演一回英雄救美的大戲時，等待他們的，確實女孩們還未冰冷的屍體。

從此，里斯本家的女兒永遠成為了回憶，也永遠成為了謎。

她們為什麼會選擇死去？

在塞西莉亞的日記里，男孩們得出結論「基本上，她是個夢想家。一個完全與現實脫節的人。她跳起來時，可能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

那姐姐們呢？或許直到最後，很多人都還認為這死亡無法理喻。

在東方式教育中對忍辱負重習以為常中成長起來的我們，大概會對這樣的輕生行為嗤之以鼻。

儘管家庭的約束、青春的萌動、失戀、分離，是每個人都曾經歷過的陣痛。

然而之所以輕生，或許是因為她們還未來得及明白生命的重要。

五個女孩的消沉令人驚訝，但就像快樂會相互感染一樣，絕望或許傳染得更快。

當妹妹選擇死去，姐姐們度過更加灰暗的生活。

這複雜的社會來得太快，這時候看上去死亡好像也沒什麼了不起，甚至是結束這無意義的某種方式，那又未嘗不可？

加繆的《西西弗神話》的篇首說道：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自殺。

但人們不光輕視青少年的痛苦，更將他們的輕生定義為脆弱的代名詞。

當道德默認的悲傷和同情期過去，人們再次相聚party，舉起酒杯，嘲笑道：I m a teenager! I ve got problems!（我是個少年！我有問題！）

科波拉用這樣一個殘酷的故事表達青春的可貴與苦悶，諷刺這個社會對於青春加上濾鏡的虛偽紀念，和對死亡的偽善和健忘。

很多鏡頭充滿想像力，畫面構圖、光線景深成熟和諧，導演功力可見一斑，在這樣的實力與細膩之下，走到今天，實至名歸。

是這五個女孩讓那些男孩體會朦朧的慾望，獲得成長的經驗，真正長大成人。

而我們每一個人，在青春里，都曾經歷過五個女孩那些熟悉的絕望，我們都曾在某個15歲的夜晚選擇過死亡。

只是，自殺未遂。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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