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達與阿拉伯國家「兄弟鬩牆」 二把手著急上位歷來這個下場

關注「李解中東」，中東其實不複雜。

2017年6月5日的凌晨，註定要寫入未來的國際關係史教科書。沙特當地時間凌晨六時，沙特外交部發表聲明，宣布與卡達斷交。幾分鐘後埃及、巴林、阿聯酋等阿拉伯國家也作出了同樣的聲明。考慮到沙特在阿拉伯國家中一言九鼎的地位，以及豪擲萬金的氣魄，接下來肯定還會有大批國家宣布與卡達斷交。

卡達、卡達、阿聯酋、阿曼、巴林、科威特——它們本是同屬海合會的阿拉伯「兄弟」，在風雲變幻的中東友好共處多年。但如今，一場「兄弟鬩牆」的戲碼卻在最近幾年一直頻繁上演。只不過，卡達與沙特為代表的海合會國家的矛盾，過去幾年一直停留在非公開層面，這一次是過去幾年積累矛盾的總爆發。

黑客入侵引發的外交大地震

比如，在2014年的時候，沙特、阿聯酋和巴林發表聯合聲明，宣布召回各自國家駐卡達大使，以抗議卡達干涉海合會成員國內部事務內政。不過相比這一次的斷交事件，撤回大使的激烈程度顯然還是差了不少。

這一次的斷交事件的起因是一起所謂黑客入侵引發的新聞「烏龍」事件。5月23日，卡達新聞社援引國家元首卡達埃米爾在一場軍方慶典上的講話，表示伊朗是「不容忽視的伊斯蘭強國」，並且「對伊朗懷有敵意是不理智的」。

這篇報道一發出，立刻在海灣地區乃至整個中東引發了強烈反應。因為伊朗屬於伊斯蘭教中的什葉派國家，而海灣國家以及埃及都屬於遜尼派。兩個教派之間的衝突與戰爭持續了千年，雙方之間的仇恨甚至超過了對異教徒的仇恨。知道今天，沙特等遜尼派國家還一直把伊朗視為恐怖主義國家（儘管從數據上看，伊斯蘭恐怖分子絕大部分都是遜尼派）。

不論如何，同為遜尼派國家的卡達，居然敢發出這種支持伊朗的言論顯然是大逆不道的。所以巴林、沙特、阿聯酋和埃及在當天就封殺了半島電視台和其它卡達媒體。

按照卡達方面的解釋，這其實是一次烏龍事件。他們聲稱卡達新聞社的網站「遭到了不明實體的黑客入侵」，「一份被歸於本國埃米爾謝赫塔米姆·本·哈馬德·艾勒薩尼殿下的假聲明被刊發了出來」。

筆者的一位密友在海灣某國政府機構擔任要職。當天，他曾經對筆者感慨說，「過去24小時里內海灣地區的暗流涌動，聽親歷者講起來驚心動魄，幾欲釀成重大外交事件。這再一次證明，數字媒體因互聯網而全球化，一呼百應，但也會泥沙俱下，真假難辨。一個黑客的幾行代碼也許比一支軍隊的調動更具有煽動性和殺傷力。」

但這樣的解釋顯然無法令沙特等國滿意。上面這篇文章的截圖是今天出版的沙特報紙的一篇評論文章，能夠代表沙特人對此事的普遍看法，他們認為這則聲明其實是卡達埃米爾的一次真情流露。

百口莫辯的卡達政府甚至不得不向美國求教。上周五，一隊FBI的網路安全專家已經抵達多哈，協助卡達政府調查此次黑客入侵事件。只是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沙特人已經等不及了。

沙特不滿卡達雄心已久

作為中東地區的重要成員，同屬海合會的沙特、阿聯酋、卡達等國之間一直保持著較為緊密的經貿往來，相較於其他阿拉伯國家，海灣國家彼此間雖然也時有矛盾，但都選擇淡化處理。此次三國聯合發表聲明召回駐卡達大使，表達如此強硬的態度，這在海合會成立33年來還是頭一遭。然而如今的「三尺之冰」，其實是由沙特和卡達之間由來已久的角力造成的。

沙特、科威特、阿聯酋、卡達、阿曼和巴林6國已探明原油儲量佔世界總儲量的45%，掌握著世界能源命脈。然而，不論從國土面積還是財富總額上來說，沙特始終是海灣國家中的「老大哥」，在六國中佔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作為沙特和阿聯酋的鄰國，卡達國土面積雖小，財力卻頗為雄厚——它擁有居世界第3的天然氣儲量和居世界第13位的石油儲量，因此，底氣十足的卡達似乎一直不甘安居一隅，它對沙特在海灣地區甚至整個阿拉伯世界的地位覬覦已久，試圖想通過擴大自身的影響力，變沙特的「一家獨大」為兩國的「平分秋色」，甚至「取而代之」。

1995年，卡達發生政變，謝赫哈馬德·本·哈利法·阿勒薩尼政變推翻了自己父親統治，出任埃米爾。這種上台的方式本身在海灣國家就爭議極大。新上台的埃米爾似乎不甘心只做沙特的小兄弟，決意要讓卡達在國際舞台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哈馬德上台後，採取了一系列措施推動實現他為卡達未來勾畫出的宏偉藍圖：大規模出口液化天然氣，促進基礎設施建設，並憑藉強大的財力舉辦各種國際會議及賽事……這些措施極大提高了卡達在世界舞台上的曝光率。不過，真正提升卡達在國際社會上話語權的，則是其推行的「金援外交」政策——以經濟援助的方式參與到國際或地區熱點問題中，以換取在阿拉伯世界的影響力。

卡達的一系列行動對沙特「海灣老大」的地位構成了不小的威脅。眾所周知，沙特是海灣國家毫無爭議的老大。一方面，伊斯蘭教的兩大聖地麥加和麥地那，沙特王室自詡為聖地守護者。另一方面，沙特是世界最大的產油國，高額的石油收益讓他們的外交有了足夠底氣。

斷交風波背後的穆兄會因素

卡達國位於波斯灣西南岸的卡達半島上，國土狹小，人口不多，但資源豐富，經濟實力不俗。這樣一個富裕的小國在強鄰環伺的海灣地區最優先的考慮即是確保自身的安全，並且長期以來的外交政策都是唯沙特馬首是瞻，因為它畢竟還是一個彈丸小國。

然而新埃米爾上台後，卡達開始積極介入地區事務，在各種衝突和紛爭中充當調停者和中間人的角色。從蘇丹的達爾富爾到厄里特里亞，從索馬利亞到葉門，從黎巴嫩到巴勒斯坦，幾乎在中東地區的每一場衝突中都能看到卡達穿梭調停的身影。

2010年末，從突尼西亞開始，埃及、敘利亞、葉門、利比亞等阿拉伯國家相繼爆發了大規模抗議示威。卡達利用自己控制的半島台等媒體積極介入，並試圖影響事態發展。這場大動亂的贏家之一穆斯林兄弟會等伊斯蘭宗教力量與卡達向來有著不錯的關係，卡達通過支持這些伊斯蘭勢力，希望在這些劇變國家擁有更大的影響力。埃及前總統穆巴拉克下台後，穆兄會候選人穆爾西在當選埃及總統，卡達隨後向埃及提供了大量經濟援助，兩國關係進入蜜月。

沙特、阿聯酋在穆兄會的問題上，與卡達態度差別巨大。沙特等海灣國家普遍對伊斯蘭主義勢力的上升充滿戒心，不希望看到穆兄會上台，支持埃及軍方通過政變方式革除穆兄會。

現在，卡達的崛起已經在事實上成為了海灣地區的二把手，自然是威脅到了沙特的地位。兩國也因此產生了齟齬。兩國的較量也升級至今。尤其是在一些重大地區問題上，二把手的卡達與一把手沙特之間的意見並不一致，比如在對待穆斯林兄弟會的問題上。沙特擔心的是卡達不甘心做二把手，威脅自己老大的地位。

中東新戰爭迫在眉睫？

外界有人擔心，中東局勢的新混亂可能觸發新一場中東戰爭。目前看，可能性不大。

從海灣的歷史規律看，類似的兄弟鬩牆事件並不罕見，最後的結果普遍不是兵戈相見。這次斷交事件中，海合會的另一個關鍵國家科威特還沒有發聲，不排除科威特將以協調者的身份私下斡旋卡達與海合會的關係。另外，阿聯酋的幾個酋長國也可能扮演這個角色。

此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外部因素將影響未來卡達與海灣國家的關係——美國的態度。現在還難以預料美國會如何看待卡達與穆兄會、哈馬斯等伊斯蘭主義組織的關係。目前來看，美國依舊把卡達看作盟友。上個月，美國防長馬蒂斯訪問了卡達，承諾加強卡美合作。喜歡做生意的特朗普應該不會疏遠這樣一個大金主和軍火大買家。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卡達原油產量約190萬桶/天，沙特約1000萬桶/天。兩國之間的外交風波勢必會導致國際原油市場的短暫波動。不過從長遠看，此事對油價的影響不會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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