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了，來讀讀《暑氣帖》

明代書畫家馬愈，字抑之，號華髮仙人，卻有個非常有意思的名號「馬清痴」，可見他對於書畫到非常著迷的程度。事實上一整天想著藝術，甚至吃飯、走路也在想，為藝痴迷者，這樣的人往往才能成功。

馬愈為上海人，但當時並沒有海派之說，所以不能歸其為海派書家之類，海派是近代才有的事。其父馬軾曾以星占服務于軍中，又是著名的院體畫家。良好的家學傳承，使馬愈自小就打下了極好的書畫根基。馬愈於明英宗天順八年中甲申科進士，後來官至刑部主事，官不算小，在那個時代，也算光宗耀祖了。馬愈善書登逸品之外，能詩，工山水。以詩文書畫與江南名士有廣泛交遊，著有《馬氏日抄》一卷。主要作品書法《暑氣帖》。詩代表作有《太湖》、《罨畫溪》，《張公洞》。其中詩《張公洞》如下：

懸崖瀉紅泉，石洞掛鐘乳。

仙房碧玉梯，清涼了無暑。

仙人洞口呼，相隨看花去。

欲往還自迷，雲深不知處。

其中詩句「雲深不知處」來自王維《尋隱者不遇》，兩詩都為寫景，但對比，王維詩在意境上明顯更勝一籌。但馬愈的詩也不算差，還是能表達出自己的真情實感，善詠風物。

《暑氣帖》，紙本，行書，縱23.27厘米，橫38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暑氣帖》書法骨力矯健，縱逸洒脫，結體開張。風神灑盪，長波大撇，提頓起伏，一波三折，意韻十足。內緊外放，結構端緊不拘，運筆勁逸不縱。字的結構中宮緊密，四撇捺面開張，左盪右決，痛快淋漓。這種中宮收縮而四周放射的形式，稱其為輻射式書體，這種形式雖取法於《瘞鶴銘》，但此帖中宮較《瘞鶴銘》更緊，四圍也更放，顯示了他入古出新的奇才。此帖欹側多姿，力求險絕。其字如風枝雨葉，偃蹇橫斜；又如謝家子弟，不冠不履。進一步予以誇張，橫畫斜度更大，撇捺向外伸展的幅度更大，沒有深厚的功底和精湛的技法，是絕對不敢如此弄險的。如第一字「暑」字一撇，第七行的「馬「字一橫，都盡顯誇張之態。布局亦十分精到，曲盡其妙。縱觀全篇，擒縱自如，濃纖剛柔，長筆遒逸，短畫緊潔，抑揚頓挫，呼應對比，稜角分明，顯示出深厚的楷法根基。雖說是行書，在轉折處，還是以楷法來寫，這與二王行書有很大的區別。章法奇詭跌宕，扣人心弦，字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或收或放，或藏或露，出沒絕塵。此帖放得開，但也收入住，這是一大特色。第二行「涼思」二字，「涼」放開，「思」又收住，一大一小。此帖曾經明末朱之赤、清安岐等人收藏。印章密布，表明轉易多手，深得藏家喜愛。釋文：暑氣初平，頗有涼思。十一日敬潔一觴，敢請移玉過寒舍話舊片時，惟不外是荷。馬愈奉醫相杜先生閣下。短短數語，但字字如珠肌，天一涼，就想到朋友，表達對朋友的深深懷念。藝術家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朋友，也自己的情感，自古如此。重情重義，為人根本，也算德行一種，才能立足社會，不敗於江湖。

支榮慧：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並擔任中國楹聯學會書法藝術委員會委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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