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青河「獨目人」首領之墓

作者簡介：

張暉，新疆博物館人文學者，神秘文化研究者。

以其驚人的勇氣和毅力，二十年來一路追尋新疆大地古文明，實地走訪了新疆的山山水水，收集、整理和調研了6000多個新疆自然與人文話題，由他編著結集的《神秘新疆》、《通天之地》等書已連續再版多次，以集大成者的勇者姿態，填補了新疆此類課題的空白，對新疆的文化旅遊事業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他十餘年來一直在「神秘文化」的領地里艱苦跋涉，深信其中蘊含著人類歷史發展的密碼，從而對這一文化的關注達到了忘我的程度。

言及新疆，人們首先就會用「神秘」這個詞來形容，然而大多數人只是停留在文學意義上的神秘色彩里，並不十分熟悉新疆真正的神秘自然與文化現象，而這一部分內容才是真正具有深刻科學文化內涵的所在。

今日起，我們就為大家奉上張暉老師的力作《通天之地》，開啟新疆神秘文明之旅~

「獨目人」鬼方部落大首領之墓

闞、楊兩位學者的文章引起新聞界注意並在社會引起較大反響。

北京大學專攻西域研究的林梅村教授專程到青河三道海子考察，依據鹿石研究、希臘史料及阿爾泰山北麓塞人墓，認為此石堆墓為商末周初活躍於北方草原的「獨目人」鬼方部落大首領墓。

林梅村先生文章論述，鹿石廣佈於蒙古草原，蒙古人稱為Olenniye Kamni，是青銅時代歐亞草原游牧民族實施狩獵或戰爭巫術的一種碑形石刻。

根據截面不同，鹿石可分圓形、三角形和板形三種形制，大的高達3米，小的也有1米左右。據調查，鹿石主要分布在蒙古國境內，現已發現500多通。

鹿石還見於俄羅斯的圖瓦和南西伯利亞、我國新疆的阿勒泰、吉爾吉斯斯坦和哈薩克草原，俄羅斯黑海沿岸和南烏拉爾山也有零星分布。

鹿石的分布向西最遠一直到歐洲，西界可達德國額爾伯河流域。在西方，如保加利亞的金麥里人古墳前發現過鹿石，年代約在公元前8至公元前7世紀；在東方，如蒙古、圖瓦和阿爾泰山鹿石的年代較早，可能始於公元前13世紀。

公元前8世紀以後，鹿石逐漸被墓地石人(蒙語為Baba)取代。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戴維斯·金博教授近年主編、出版了《歐亞草原早期鐵器時代的游牧人》一書，彙集了歐美學者對上述問題的權威性闡述。

鹿石一般立於地表，亦有隨葬墓中之例。

它的上半部往往畫有一個圓圈，有學者以為是薩滿巫師施咒術時射箭用的靶心。除鹿紋外，鹿石上也刻其他動物、人物、車馬、兵器或巫術符號，有的還刻有管銎戰斧、青銅短劍和弓形器等卡拉蘇克文化典型器物。凡此皆為研究鹿石的年代提供了重要的考古學依據。

卡拉蘇克文化屬於中亞草原青銅時代晚期文化，分布於蒙古草原、南西伯利亞、阿爾泰山和哈薩克草原。在中亞考古文化系列中，其年代晚於安德羅諾文化，而早於塔加爾文化。

目前學術界傾向於把卡拉蘇克文化分為早、晚兩期，也即公元前13世紀至公元前11世紀的卡拉蘇剋期和公元前10世紀至公元前8世紀的石峽期，相當於我國歷史上的晚商至西周中期。

三道海子巨石堆陵墓前的鹿石上刻有卡拉蘇克文化晚期(石峽期)青銅短劍圖像。儘管這座陵墓的鹿石上沒有雕刻卡拉蘇克文化典型器物—弓形器，但中亞草原發現的同類鹿石上往往刻有弓形器，說明鹿石的流行年代不晚於公元前8世紀。

弓形器在黃河流域商周大墓中經常出現，較晚的幾例出自甘肅靈台白草坡西周墓、陝西寶雞國墓地和山西天馬—曲村西周墓等，屬於西周早期墓，最晚的一例出自北京昌平白浮西周中期大墓。

既然弓形器的流行不晚於西周中期，那麼阿爾泰深山巨石陵墓的興建年代不會晚於公元前8世紀。

鏈接：歐洲人對中亞地理的最初認識就來自阿利斯鐵阿斯的詩作。可惜《獨目人》其詩早佚，大概古典時代末期就散失了。

除12世紀拜占庭詩人柴澤斯保留下來的若干片斷外，希羅多德的《希波戰爭史》多處引用阿利斯鐵阿斯的敘事詩。這首詩對研究中亞東部地理相當重要。詩中說：他曾在阿波羅鼓勵下遠遊伊塞頓，過了伊塞頓就是獨目人，然後就是看守黃金的格里芬人,最後直到海濱的希伯爾波利安人。

除希伯爾波利安人外，這些民族均在獨目人統領下侵犯過他們的領土。伊塞頓人被獨目人驅趕出他們的故土，而伊塞頓人又趕走了斯基泰人。原來住在南海(指黑海)的金麥里人，又為斯基泰人逼迫而放棄了他們的領土。

公元前7世紀後半葉，中亞草原游牧民族開始進入歷史舞台。最早記錄這個地區歷史的是古希臘人。希臘的普羅康奈斯島詩人阿利斯鐵阿斯曾經漫遊中亞草原，東達北海而還。回到希臘的家鄉後，他寫了一部六韻體敘事詩集《獨目人》，記述其中亞之行。

阿爾泰山是中亞著名黃金產地，希臘史料所謂「看守黃金的格里芬人」疑指阿爾泰山古部落。在希臘神話中格里芬的形象是鷲頭飛獅，似為這個山地部落的圖騰。前蘇聯考古學家在阿爾泰山北麓的巴澤雷克發掘了5座隨葬有大批黃金製品的巨冢，今稱「巴澤雷克古冢」。

這些陵冢被認為是游牧於阿爾泰山北麓的古代塞人的王陵，時代約在春秋戰國時期。巴澤雷克2號冢發掘出土了格里芬木雕像和格里芬紅銅浮雕飾物。希臘詩人所謂「格里芬人」大概指巴澤雷克古冢的墓主人。

這個地理坐標點確立後，就可以藉此探討阿利斯鐵阿斯記述的中亞草原其他古部落了。海濱之「海」疑指《山海經》屢次提到的「北海」——今俄羅斯南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

漢武帝時蘇武曾被匈奴擄入漠北，在北海牧羊。

若以音求之，西伯利亞（Siberian）源於希臘史料對北海的稱謂Hyperboreans(希伯爾波利安)。

據《漢書·匈奴傳》，漢代游牧於南西伯利亞的古民族有丁零、堅昆等。大概由於他們都在北海一帶游牧，故被希臘史料統稱為「西伯利亞人」。

至於希臘史料提到的「伊塞頓人」是哪個中亞古部落，目前學術界尚無統一意見。日本學者一雄早年懷疑，漢代塔里木盆地東南的伊循城得名於希臘史料的伊塞頓。

從希臘史料看，伊塞頓人乃游牧人，其牧地必在阿爾泰山以南及天山以北草原地帶。所以法國學者韓百詩認為，伊塞頓當指公元前2世紀從天山東部遷到伊犁河流域的烏孫或大月氏人。

獨目人部落是公元前7世紀或早些時候中亞草原的主人。

據馬雍和王炳華考證，「他們似應居住在齋桑泊附近的額爾齊斯河流域，東至阿爾泰山麓。」獨目人稱雄中亞草原的時間和阿爾泰深山巨石陵墓的年代相當接近，因此林梅村先生推測，這座巨石陵墓的墓主人很可能是獨目人部落酋長。

耐人尋味的是，獨目人部落亦見於先秦文獻，也即《山海經》提到的「一目國」，《淮南子·墜形篇》則稱「一目民」。《海外北經》記載：「柔利國有一目東。為人一手一足，反祁，曲足居上。」《大荒北經》又載：「有人一目，當面中生。

一曰是威姓，少昊之子，食黍。」威、鬼古音相近，而威姓當即鬼姓，指北方草原游牧人鬼方。《海內北經》明確說：「鬼國在貳負之屍(夷)北，為物人面而一目。」古希臘人說的中亞草原獨目人部落或即先秦文獻所記鬼姓「一目國」。

林梅村教授解決了三道海子巨型石堆墓的墓主人問題，得出了較為可信的結論。但他對於「獨目人」、「一目國」的論述語焉不詳。最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現象是，在三道海子長六七千米、寬二三千米的山谷中，除了有一個唯一堆起的巨型石堆大墓外，還環繞分布著50餘個平地擺放的各種各樣圖案複雜的石圈墓。

三道海子因3 000年前的巨型石堆、石圈而神秘，700年前的蒙古人是否因神秘的三道海子而把巨大的秘密埋葬於此?

鏈接：無論是20世紀60年代赴青河進行文物普查的新疆考古專家，還是近年來頻繁到青河三道海子考察的國內外專家，均未公布三道海子古石堆石圈的數量種類的具體統計數字與形狀種類。

發現人工改造的大山

在緊張拍照和查看後，「尋找成吉思汗」考察隊商議，認為石堆墓所在地視線有礙，此處既有護陵河等人工河道(新疆科學院地理研究所兩位專家曾考證為人工改造的護陵河)，那麼，古人動土，不可能不講究風水術，吉穴當不在此處。

於是，我們往東北方向狀似巨大陵墓的山丘走去。

山丘與石堆墓相距約400米，山丘前有鏈狀人工河道鎖衛，左右各有兩個湖泊，正應了「左青龍，右白虎」，「得水為上」的古代風水觀。

真正的吉穴應在此山丘中。

何況，在此山丘中部觀望，果然景象大變。

若真為王者，應選擇此處安卧才適當。

我們正思忖間，突然發現腳下有個被地穴動物挖出的洞穴，直徑約50厘米，覆斗形。

洞內有石板壘壓，洞口露出白色板狀物。經過仔細辨認，發現洞口土層似有人工痕迹，並判斷白色板狀物為骨質物，於是用手將此物土層拂去，一件帶有人工鑽孔的馬肩胛骨卜骨立刻呈現在眼前。

卜骨長31.5厘米，寬15厘米，圓孔直徑l厘米，面部殘裂並有刮削痕。我們見此卜骨興奮不已，因為用動物肩胛骨的色彩和裂紋占卜是一種分布很廣、延續很久的古代習俗。

宋代以來，西北游牧民族，尤其是西夏和蒙元時期，利用動物肩胛骨占卜並作為隨葬品已成為普遍現象。

更重要的是，我們在這座疑似山墓前的大片積石中發現大量歷史久遠、帶有燒痕的動物骨頭。

據此斷定，腳下這座山丘很有可能是一座陵墓。

考察隊員分頭踏勘，發現該山丘至少有一半以上被人工改造過。

山上石板疊壓十分零亂，應為石塊疊壓後，覆壓土塊起陵所致。

山丘多處被地穴動物打洞棲息，洞口外露。

地穴動物喜動熟土，此山丘為一巨型陵墓的可能性極大。

在山丘南邊山腳下，有大批石塊互相疊壓顯露出來，此處地勢低，當為被水沖刮覆土後石塊突現的景觀。

山丘其他地方，均已長草，外表看去，是一座與背後大山相連但明顯呈垮塌狀的山丘。

至此，一個很可能比「三道海子石堆墓」大十幾倍的巨型墓葬被發現了！

發現被人工改造的大山後，我們對大山進行仔細勘查，大山坐北向南，正好是帝王坐向，奉安於此的主人應是受到漢文化及道家風水術影響或具有樸素風水觀念的游牧民族大首領。

縱觀在此地馳騁過的塞人、匈奴、突厥、蒙古等族，符合這一條件的，唯有蒙古民族。

何況，三道海子周圍，遍布與成吉思汗有關的遺迹。據多位專家研究發現，蒙元早期的統治者對道教非常崇尚。

（下期更精彩：耶律楚材和丘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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