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日本相聲就拜託你了！

文：河西

喜歡北野武的，絕對都是重口味。這位以前在脫衣秀舞場說相聲的怪叔叔，一演起電影來就耍酷，不說話，暴君式的人物，滿臉橫肉，喜怒無常拳腳相向，那是家常便飯。

人妖北野武

他偶爾也玩喜劇。喜劇，那是現在大師級的北野武當年的老本行。他在明治大學工學部肄業以後，拜在日本相聲名家深見千三郎門下學習相聲（日本人叫漫才），很快就顯露出他的喜劇天分。

他剛出道的時候，人家叫他「小武」。

他的師父深見千三郎總是這樣叫他：「什麼呀！這不是小武嘛！混帳小子！還裝得人模狗樣的！」脫衣秀劇場里的舞女也這樣叫他：「小——武，快幫我跑個腿。」

《淺草小子》的跋是井上廈寫的，題目叫「給小武的信」。我真的很懷疑，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不計回報地投資賈樟柯。

其實，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賈樟柯鏡頭中的小武沉默寡言，妙手空空，日本「小武」手腳乾淨，卻曾經是郭德綱周立波似的角色，講相聲，說滑稽，插科打諢，他的工作就是在淺草的脫衣秀劇場里，為成為一名優秀的漫才藝人而努力奮鬥！

誰能想得到呢？在銀幕上不苟言笑動作粗野的北野武，當年也曾經「賣笑」為生？在夏天淺草的街頭，你會看到運動衣配短褲，人字拖上陣的愣頭青，那就是北野武。那時候的他，剛剛拜在深見師父門下，跟在深見千三郎的草台班子里，做做跑腿、發傳單、主持串聯之類的活計，忙得屁顛屁顛。

加油啊，小武！倒霉催的。第一次登台，演的居然是個人妖！第一次面對觀眾，即使是北野武也會緊張。他把台詞給忘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所以他問老師：「師父，我，我該說什麼台詞呢？」

師父很耐心：「哦，你的人妖台詞啊。你——沒有台詞。隨便說點兒什麼就行。看情況，隨口編總會吧？你不是看過阿明的表演嗎？他的台詞也是瞎編的。『大哥，調戲我吧！』之類，瞎說就成！」

日本相聲原來就這水平。就這樣，人妖北野武上場了。穿著高跟鞋，擺出人妖的婀娜身姿，有沒有像小瀋陽那樣「啪啪」地竄上去？——說不定小瀋陽還是學北野武的呢！

深見扮演老流氓，對北野武說：「給老子看看裙子底下有什麼！不聽話可沒有好下場！」

小武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流——氓！」他大叫。

後面的戲是師兄高山演的少年阿飛英雄救「美」，三拳兩腳把老流氓打跑，正想邀功，北野武一句話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討厭！小混蛋！好不容易才有個找上門來的男人，讓你多管閑事！」

不容易啊，小武犧牲色相傾情出演，底下觀眾確實傳來稀稀拉拉的笑聲，只是，代價有點大，因為處女秀之後，再沒有人請北野武去演相聲，估計看見北野武演的人妖，哥幾個都吐了。

那可不就得老老實實在劇場里呆著吧？可是，這是怎麼樣的演出環境呢？舞女澤香織脫得精光，拿個洋娃娃捂住關鍵部位；有的拿根蠟燭就在那兒陶醉在自慰里；寬衣解帶的志川姐表演入浴秀，果然是春色撩人，她不停地叫：「快拿點冷水來。」原來是給燙著了。

天哪，沒有經過趙本山嚴打的東北二人轉，恐怕都沒有這麼露骨吧？北野武后來居然能成為日本電影大師而沒有參演日本AV？還是那句老話：英雄莫問出處。

這些人真踴躍啊！

那時候他還叫彼得武，後來和兼子二郎（天才清）組成的脫口秀組合堪比周立波現在火遍上海灘的盛況。真想不通，姿色全無的兩個男的，耍嘴皮子，互相挖苦，就能讓見過大世面的日本觀眾前仰後合，大把大把地掏銀子買票？

什麼？聽不懂日文？世紀文景在中國第一次出版了北野武三本著作中文版：《毒舌北野武》、《淺草小子》、《向死而生》，看完您就知道北野武說相聲時是什麼嘴臉了。

他說他和夫人一起看日韓世界盃的電視轉播，夫人越看越奇怪，對他說：「這些人真踴躍啊！居然在比賽場內，搖旗助威呢！」北野武告訴她：其實那是裁判。

還說，在日本，世界盃期間，「雖然也發生過往俄羅斯隊練習的草坪上灑除草劑的事件，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很老實的。」最後居然得出結論：「沒有哪個民族能像日本人那樣對外國人如此熱情。」支持這個論點是一本明治時代英國人寫的書，叫《日本旅行記》：「據書中記載，他們去橫濱的茶館，受到年輕的服務小姐的招待，英國人很是高興，到最後小姐甚至幫他們脫衣服。對外國人來說應該深受感動吧？」

北野武當年說相聲碰到低谷，也差點從舞台上跳下來去揍觀眾，就因為他們不笑。好像這麼一來還挺管用。在舞台上，他對誰都不留情，對別人百般挑剔，毒舌之名，真是名副其實。電視台成了北野武人生的轉折點，1975年，他參加朝日電視台《敵對大爆笑》的演出，果然是很爆笑，第二年，他在NHK的相聲比賽中獲得優秀獎，成為日本相聲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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