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特朗普的表現，你願意讓他來執掌你的「公司」嗎？

新聞 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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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John Micklethwait（彭博社總編輯）

在所有衡量特朗普政績的方式中，把他視為首席執行官似乎是最公平的

在特朗普一連串過失行為的背後，隱含著四個更大的失敗

在華盛頓，由於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解僱FBI前局長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引起的波瀾，許多人已經開始重提水門事件，以作比較。但在許多方面，從商業的角度看待這起事件，或許更加恰當：一個迫在眉睫的議題是，這位老闆是否試圖阻止其他人揭露公司里令人尷尬的秘密，而最根本的議題則是，他是否知道如何經營這家公司。

FBI前局長詹姆斯·科米

當然，治理國家與經營公司，畢竟有所不同。相較於首席執行官，總統面臨的約束說大也大（受制於國會、媒體和選民），說小也小（一般說來，CEO無法轟炸他們的對手）。

特朗普並不是第一位吹噓從商經驗的當選總統；還記得首位MBA總統小布希(George W.Bush)嗎？但他至少還有治理得克薩斯州的從政經驗。在美國歷史上，還沒有哪位總統像特朗普這樣，如此決然地高舉CEO統帥的旗號。

美國前總統小布希

在競選活動中，他一直大肆談論自己的從商經驗，試圖用他的果斷、管理技能和高超的談判手段來映襯巴拉克·奧巴馬和希拉里·柯林頓犯下的業餘錯誤（更不用說前幾任美國貿易代表了）。他急匆匆地將許多工商界翹楚招入麾下，引誘前埃克森美孚公司CEO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執掌國務院，並邀請多位華爾街人士加盟內閣。

特朗普向工商界傳達的訊息很簡單：你們終於有了一位同行來領導聯邦政府的行政部門。「在理論上，既然我可以如此完美地經營我的企業，那麼我肯定可以非常完美地治理這個國家。」當選後不久，他向《紐約時報》吹噓道。「這真是前所未有。」

美國總統特朗普

所以，在特朗普可能希望獲得的所有衡量標準中，把他視為首席執行官似乎對他是最公平的。忘記意識形態，他的政治議程，或者你是否投票支持了他吧；僅僅判斷他是不是一位有能力的高管。你是否願意讓他繼續執掌大局？或者，你是否打算召開一次緊急的董事會會議？

他犯下了一連串足以讓普通CEO丟掉飯碗的明顯過失，科米事件僅僅是最新一起。隨後，特朗普被指向俄羅斯人透露秘密情報。任何一位邀請競爭對手進入會議室，然後透露敏感信息的企業高管，都會面臨被解僱的危險。任命缺乏經驗的親屬擔任重要職位，通常不會被視為卓越的公司治理實踐。

巴克萊銀行(Barclays Plc)CEO傑斯·斯特利(Jes Staley)目前正深陷困境，僅僅因為他涉嫌保護一位朋友。早在1月26日，白宮就獲悉弗林曾經對副總統說謊，但直到2月13日，他才向特朗普遞交辭呈。任何一家公司的董事會都會要求管理層對這種拖延作出解釋。最後，如果他或她公開發表顯然不真實的言論，或者在簡歷上作假，任何CEO都會遭遇大麻煩。

巴克萊銀行CEO 傑斯·斯特利

通常情況下，那些拒絕迅速且令人滿意地糾正自身言行的高管都不得不下台，一如雅虎和電子產品連鎖零售商Radio Shack等公司的老闆。

在這一連串過失行為的背後，隱含著4個更大的失敗：

這位CEO未能做好本職工作

正如許多棄商從政的人士（包括這本雜誌的老闆）都會證明的那樣，在政治上獲得成就的難度遠大於商業領域。但特朗普的成就記錄會讓任何公司的薪酬委員會深感不安。

儘管他的政黨同時掌控國會兩院，但醫保法案的改革仍陷入困境。特朗普似乎犯了作為CEO的一個低級錯誤：試圖廢除某種體系，但根本不知道用什麼來代替它。他大膽承諾要斥資1萬億美元建造基礎設施，但迄今為止，他還沒有向國會呈送該計劃的細節。他發布了一系列總統行政令，但其中一些，特別是涉及限制移民入境的行政令，設計得如此糟糕，最終被多家法院凍結。

這份成績單也並非全然是一張白紙。特朗普任命了一位頗具能力的最高法院大法官。此外，他將放鬆管製作為一項優先議題。在國家安全方面，或許是得益於國務卿蒂勒森、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James Mattis)和新任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斯特(H.R. McMaster)組成的「成年三人組」的鼎力相助，他已經展現了一些嫻熟且有謀略的跡象，比如對敘利亞發動導彈襲擊。

國務卿蒂勒森

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

國家安全顧問麥克馬斯特

在「公平貿易」方面——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這恰恰是大多數商界人士希望他失敗的領域——他或許已經與墨西哥和加拿大達成了一些進展。但總的來說，美國的國際聲望已經下跌：新總統惹惱了他的客戶和供應商（這是看待盟友的一種視角），其中許多人正在投向美國最主要的長期競爭對手中國的懷抱。

他未能建立起一支強大的團隊，特別是國內政策團隊

倘若特朗普一直在做最明智的新任CEO通常會做的事情，即成立一支治國團隊，這些問題基本上都是可以彌補的。這是他的第二大失敗，也是看起來最不專業的地方。他尚未填補的高級職位和大使名單遠比奧巴馬長得多。歐洲人甚至不知道跟誰探討七國集團(G-7)事務。

你還能聞到一股裙帶主義味道。特朗普的本能一直是支持像弗林這樣的朋友，信任親屬，比如36歲的女婿賈里德·庫什納(Jared Kushner)。白宮看上去沒有層級結構。它更像是一個宮廷，而不是一家公司。每到就寢時間，國王總是一邊啃芝士漢堡，一邊不由自主地在Twitter上發號施令。

特朗普女婿賈里德·庫什納（左）與特朗普女兒伊萬卡（Ivanka Trump）（右）

他沒有解決好利益衝突問題

這種功能障礙源自一種漫不經心對待利益衝突的態度。在大多數企業，這是大多數新老闆必須迅速且主動處理的一大問題。你必須遵守既定的道德規範。這項政策通常包含兩個層面：一是遵守法律；二是設定標準，並遵守一些避免給人留下任何利益衝突印象的流程——這個禁止性層面至關重要。

至於特朗普據稱對科米提出的要求是否違反了相關法律，國會和法院恐怕需要給美國公眾一個交待。此外，特朗普的子女和親屬向中國投資者大肆宣揚他們的政府人脈，以促銷一家坐落於聯邦土地上的華盛頓酒店。

這種行為本身並不違法。但顯而易見的是，特朗普和他的家人沒有通過這項禁止性測試。他們沒有清晰地把個人事業從公共職責和權力中分離出來。特朗普任命多位親屬擔任政府要職，比如委任女婿庫什納幫助中東地區實現和平。他們固然有權出任這些職位，但其資質顯然缺乏說服力。

他的溝通工作做得一團糟

然後就是溝通問題。在商業領域，不可預測性有時候頗有助益，但當兩位高管對於他們認為CEO意欲實現的目標公開宣布相互對立的意見時，這可不是好兆頭。在競選期間，Twitter為特朗普成功當選立下汗馬功勞；作為一種制定政策的方式，它很容易弄巧成拙。如果一位CEO發表新聞稿，暗示自己錄下了一段對話，就像特朗普對科米所做的那樣，董事會當然想洗耳恭聽。

最後還有那個令人尷尬的東西——真相。政客和商人都傾向於誇大自身成就，但他們很少因為發表一些可以證偽的謊言而被抓個現行，比如聲稱其入職儀式的觀禮民眾遠多於前任，或者宣稱，是他發明了「將泵調整到最好狀態」(即通過增加開支來刺激經濟)這一短語，而且至少沒有立即致歉。

這些混亂基本上都有一種相對寬厚的解釋。特朗普缺乏大多數美國工商界人士都認可的那種經驗。他的看家本領是撮合交易，而不是運營一家大型組織。特朗普公司的核心成員只有100人左右。如果他現在悉心學習一些與層級結構、流程和授權相關的初級管理課程，他或許有能力治理美國。

當下的問題是，他是否已經犯下了足以遭到董事會罷免的錯誤。在如今的美國政治生態中，最接近董事會這一概念的，恰恰是那些必須決定展開何種調查的共和党參議員們。儘管特朗普肯定不喜歡這個比喻，但在目前這個時點，共和党參議院領袖麥康奈爾就是他的董事長，而這位CEO為了把一切解釋清楚，還真得狠下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