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題刁鑽古怪，出題老師被罵撤職了！

宋徽宗趙佶《聽琴圖》

有沒有比考試更痛苦的事?有，就是出考題。

試題至少要有「難度」「信度」與「區分度」，就是既要檢驗出考生的水平，又要區分出考生的水平高低，靠「難度」折磨考生那就沒意思了。做到這些，出題的考官水平就太重要了。但是，出題從來就是一項挨罵的工作，有水平的考生要罵，沒水平的考生更要罵，不罵出「水平」也不好意思回家交待呀！

宋徽宗趙佶文會圖

明弘治十二年（1499年）的會試的，試題是被人罵得最狠的一次。這一年會試的主考官，是程敏政與李東陽。李東陽與程敏政一樣，是個飽學之士，當年參加殿試，名列二甲第一，也就是全國第四，並且「以文章領袖縉紳」。

程敏政明綠玉齋抄本

兩個考官學問太大，對考生來說則完全是一件可怕的事。以他們的學問，隨便一道題，肯定都要折磨死一批考生。會試要進行三場，第三場是「策問」。這一場的試卷剛發下來，整個考場就炸鍋了！

炸鍋的原因，是大家根本看不懂題目。題意都看不懂，下筆還不靠蒙？《會試策問》的第三道題為程敏政所出，原題是這樣的：

清刻本 無錫張文藻考卷

「問：學者於前賢之所造詣，非問之審、辨之明，則無所據以得師而歸宿之地矣。試舉其大者言之：有講道於西，與程子相望而興者，或謂其似伯夷；有載道而南，得程子相傳之的者，或謂其似展季；有致力於存心養性，專師孟子，或疑其出於禪；有從事於《小學》、《大學》，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於老。夫此四公，皆所謂豪傑之士，曠世而見者。其造道之地乃不一如此，後學亦徒因古人之成說，謂其爾然。真知其似伯夷、似展季、疑於禪、疑於老者，果何在耶？請極論之，以觀平日之所當究心者。」

科考情景

題中「曠世而見」的四位「豪傑之士」是誰？只有程敏政知道是宋代的張載、楊時、陸九淵和元代的許衡。但作為考生，要知道這個答案，除非將漢代到元代的「中國思想史」通讀一遍，並且熟知這四位的專著。否則，只有開啟想像功能，撞撞自己的運氣。

但較真起來，程敏政的這道題，又沒有超出明朝「考試大綱」的範圍。因為那四位，都是理學名家。所以，答不上題，只能怨自己讀書少，不能怪老師出題刁。

1888年貢院舉行考試時的場景

但走出考場的考生，罵自己不用功的歷來就少。考砸的考生，從來都習慣歸罪於試題雷人。最後，硬是把程敏政罵撤職了。

中國的科舉考試有千年，唯一一次沒人罵的試題出現在宋朝。北宋時期的一次「高考」，十分例外。考生們見了試題，齊聲道好，沒有一個人在罵。至於心裡怎麼想，那就沒有辦法知道了。

宋徽宗趙佶《唐十八學士圖卷》局部

宋朝的這次「高考」，六道試題是這樣的：

試題一：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

試題二：踏花歸來馬蹄香

試題三：竹鎖橋邊賣酒家

試題四：深山藏古寺

試題五：嫩綠枝頭紅一點

試題六：蝴蝶夢中家萬里

宋徽宗趙佶《唐十八學士圖卷》局部

考生們為什麼見了試題齊聲道好呢?試題富有詩意，通俗易懂。如果這種題目都看不懂，自覺回家種地算了。就算有不自覺的考生，見了想罵也是不敢的，因為出題的人是皇帝宋徽宗趙佶——考上考不上沒關係，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那就不划算了。

宋徽宗趙佶《唐十八學士圖卷》局部

憑心而論，宋徽宗趙佶出的這六道試題，其實極難。因為這六道題是大宋朝「藝術類」招生用的，朝廷的「畫院」需要人才。對考生而言，其實只看懂題目意義不大，關鍵是要藝術地表現出來。宋徽宗當皇帝不夠稱職，當藝術家那是貨真價實的，並且屬於天才藝術家。藝術細胞也算是「細胞」，雖說「細胞」小到肉眼看不見，但藉助這幾道試題，考生究竟有多少藝術細胞，宋徽宗可以將精確到以「個」為單位！

宋徽宗趙佶《唐十八學士圖卷》局部

先看第一題：「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水是「野」的，人是「無」的，詩是好詩，但人家要的不是詩情，而是畫意。據說，宋徽宗最欣賞的答卷，是船夫卧於船頭、水鳥站立船尾。原作找不到，大概是這樣——

當代攝影

船夫的生意太清淡，作品的意境很深邃。

古代繪畫

「踏花歸來馬蹄香」——馬蹄上畫個花瓣，可以證明是「踏花歸來」。讓畫家畫出味道，太跨專業了。天才畢竟是有的，有人畫了一匹馬，馬蹄旁幾隻翻飛的蝴蝶，根本就不畫花。宋徽宗一看：明天就來上班！

當代繪畫

「竹鎖橋邊賣酒家」——畫鄉下開店的?有個叫李唐的人畫的是小橋、流水，就是不畫酒店，只在竹林深處畫了個寫著「酒」字的旗兒。宋徽宗大筆一揮：錄取！

李唐 百牛圖 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深山藏古寺」——「深山」「古寺」，學藝術的早畫過千百遍。這「藏」，到底是叫人畫還是不叫人畫?據說，宋徽宗看中的是一幅深山擔水的小和尚圖。小和尚出來挑水，老和尚肯定在「古寺」里宅著。不公平沒關係，藝術從來就高於生活。「三個和尚沒水吃」，老和尚剝削小和尚的事你就別管了！

卡通畫

「嫩綠枝頭紅一點」——畫紅花綠葉?回家陪哪個大款附庸風雅去吧！標準答案是：「嫩綠枝頭」可隨便，「紅一點」應該是美女紅唇，多有藝術張力，努力地往邪路上想都行！當然，畫這這樣似乎有點重複——

當代攝影

「蝴蝶夢中家萬里」——「蝴蝶」、「家」好畫，「夢」怎麼畫?還有「萬里」，席捲長度也不夠呀！王道亨畫的是蘇武牧羊，一不小心還睡著了。你看，滿滿的「正能量」！

當代繪畫

《宋史》云：「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一馬歸一馬，論藝術人家絕對是權威……

宋徽宗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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