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有散文：花燈

文化 06-08

作者簡介:李國有男生於1965年,現在大冶市公路管理局工作.從1994年至今,曾用筆名李懷白在《大冶報》《湖北日報》《湖北交通報》《中國交通報》《今日大冶》發表新聞通訊、散文作品數百篇。

原鄉人

原鄉情濃

鄧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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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

我家鄉的花燈，只過年時才有。

童年的時候，我盼望過年，更愛過年的花燈。花燈來了，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聽著那倍感親切、讓人心悅、暖心窩子的祝福唱詞，才真正感受到了過年的快樂和幸福。

大年初三，花燈就出燈了，一直唱到正月十五元霄節，我家鄉有句俗語：「吃了月半粑，下田做莊稼」。每到傍晚，我就盼著有花燈來，總是纏著母親問，今晚有花燈來嗎？母親笑著哄我：「那五匹馬兒還在山上吃草，等吃飽了，就來了」。聽到這話，就去約小夥伴們到村口等花燈，隱隱約約聽見遠處有鑼鼓聲，大家都不說話了，豎著耳朵聽，過了會兒，鑼鼓聲越來越響，有人在喊：「看，花燈」。象一口大黑鍋罩著的天邊，幾點亮光在閃動，越來越亮越來越多，的確是花燈來了，有人在數，一盞兩盞……十二盞，一大排燈籠。大夥都慌忙往家裡跑，去告訴家裡人，花燈來了，準備接燈，花燈隊走的是縱隊，最前面是兩盞排燈，成長方形，是用紅、綠、黃三樣彩紙糊扎而成，寫著花燈的所屬地，里內點燃蠟燭，字顯映得十分耀眼，打鑼鼓的緊跟後面，兩個人共一盞燈籠，一排就是二十幾盞，長長的一大排，在安靜黑夜籠罩的山頭畈尾行走，顯得無比的壯觀浩大。

花燈隊從村莊路過，你接也行，不接也沒有人責怪你，只要你想接，在門口禾場上放一掛鞭炮，就算是接了，花燈隊馬上就地圍成一個大園圈，周圍燈籠高高舉起，全村男女老少都圍了上來，每家都把自己家的高矮椅子、長板凳全搬出來，女的倒茶，男人分煙，還有專人放鞭炮。第一個節目是甩火彈，一根繩子兩頭系著兩個鐵絲做成的鐵絲簍子，內面裝著點燃的火碳，在空中舞起來，開始是雙手甩，慢慢繞到腰上甩，還能用牙齒咬住繩子甩，只看見空中兩個大火圈。這也叫打場子，因為人多大家都往前擠，火彈甩到你面前只好往後退，接下來是舞獅子，甩大刀、雙刀、長矛櫻槍、還有豬八戒的扒子，說實話我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只愛唱花燈，這時附近村莊的人也趕過來，圍上幾層人，站在最外圍的看不到，就用高椅子、長板凳踏腳。我們小孩當然早就擠到最前面和花燈隊的人在一起。

踩蓮船出場了，一隻有竹子和彩紙糊紮成的船，中間站著位長得漂亮的女子，兩手提起船的兩邊船沿。船底下圍著紅布，只見一雙繡花鞋，踏著鑼鼓聲輕柔有節奏地來回走動，蓮船邊有位老船工，頭戴破氈帽，留著長長的白鬍髦，穿件黑長褂腰上系著草繩，手握木槳在蓮船四周搖啊劃啊，蹦前跑後，蓮船好象飄泊在大海中，時兒衝上浪尖，時兒沉入渦底，一會風平浪靜，鑼鼓聲停了，船中的女子亮出清脆的喉嚨唱道：我家的船兒

周圍的人齊聲附唱：喲…喲，

老船工邊搖著槳邊唱：兩頭尖啦，

又是眾聲附唱：嘩…嘩喲，

船中的女子提唱：來到了貴府

眾人附唱：喲…、快兒…也，

船工和唱：拜新年呀！

眾人附唱：嘩…嘩喲

船中女子領唱：一拜貴府…

……

一共有十拜，都是祝福恭賀的話，四周的人接著和，大家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響亮、此起彼伏在小山村上空回蕩，鞭炮也是「呯呯轟轟」接連不斷，此時此刻不管是唱花燈的還是看花燈的，人人忘記了自我，個個沉浸在快樂幸福之中，陶醉在這美好、悅人心田的歌聲中，彷彿多年的願望就在這一瞬間變成了現實。臉上堆滿了笑容，心裡樂開了花。

「我家的船兒，喲喲，靠了岸呀，五馬泡茶攏了身」。五匹馬也是用竹子和紙糊扎而成的，人站在馬背中間，看上去象是騎在馬背上，用繩子系在馬腹兩邊橫跨在騎馬人的肩上，馬脖子很長，因為是用竹扁扎的有彈性，再從馬頭繫上一根繩子，騎在馬背上的女子拉著繩子，邊走邊上下提動，整個馬兒就活靈活現了，甩著脖子搖著頭滿禾場轉，每匹馬還有一位趕馬的人，手捏纏著花邊紙的鞭子，趕著馬兒邊走邊悠閑地唱道：「馬兒趕得滿地轉呀，來到寶地賀新年，一賀老人添福增壽呀，二賀……」他們的唱詞是自編自唱的，如果村子最近有哪家娶了兒媳夫或生了孫子，也會被唱進去，還編幾句逗笑的黃段子，全場的人轟動大笑，被唱的人家不但不會生氣，還滿場倒荼分煙，抱出長鞭炮放著助興。

接著是螺螄戲蚌殼，還有老戲中的小段子，最後是自編些感謝的唱文結束，唱花燈是不收錢的，那時大家都很窮，每家自願拿出一些鞭炮，拜年的年糕、香煙之類的物品以示酬謝。大家相互說些恭賀、感激的話，在一陣長長的鞭炮聲中離去。我總是依依不捨跟在後面，一直送到鑿子山咀的石頭殼上，心想，我要是出生在能唱得起花燈的大村莊，也要去唱花燈。

家鄉的花燈，好多年沒看了，那熟悉古老的腔調，至今記憶猶新，快活的時候，也哼上幾句：我家的船兒喲喲！兩頭尖呀，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