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極致的料理是回家吃飯

文：莠子 原創作品，如需轉載，請與作者聯繫授權。

有一段時間，我被要求在家休養，大約是一個多月，不能出門，不能下床隨便活動，飲食營養清淡，不能過度勞累。這一段時間裡，我變得異常饞，每天的消遣就是看一些美食類的文章，然後一個勁地咽口水。當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出門後，從小區門口第一家小飯店吃起，不論大店小店，挨個挨地，一天一個，直吃出半條街。不過，等我真能出門以後，也就淡然了。小店小吃能看上眼的不多，美食文章也很少讀了，偶爾不知道吃什麼，去外賣網上看半天，也沒什麼想吃的。吃飯，實在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選擇越多，越難選擇。關於吃半條街的宏圖大願，剛開了個頭，就擱淺下了，連續吃不下三天，直覺得還是回家自己煲點湯，炒個菜，吃得舒服一些。

回家吃飯，對於大多數人，由其是一個有和諧美滿家庭的成年人來說，都是一件理所當然而且最適宜的事情。家裡的飯菜，雖然天天吃，偶爾口膩，想去外面換換口味；但是外面的飯菜，莫說天天，連續吃上一周，便看什麼都不順眼了。

有些飯菜，只有家裡才能做出味道，只有母親或者妻子的手藝是最好的，比如炸醬麵，西紅柿炒雞蛋，小米粥之類。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甚至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但是在外面吃起來，總能挑出這樣那樣的毛病，只有回家才吃得舒坦。新鮮的食材，精緻而簡潔的調味料，依據口味的特別料理，那是尊享版的量身定製。飯店的大廚師廚藝再高，也不能調理眾口，知道這個客人愛吃甜，那個不能吃酸，這些，只有家裡那個「廚師」才知道，雖然她或他的廚藝，並不高明，但是伺候你的胃口，是足夠了。

外售的飯菜用口味來取悅顧客，以期贏得更多客流，所以他們往往注重的口味的驚艷、刺激，如同T台上模特，舞台上的演員，要濃妝艷抹，儘力讓自己顯得耀眼奪目，光彩照人。至於看上去是不是舒服，能不能長久，和本人相比是不是已經面目全非，則已經不重要了。而家常料理，口味只是一方面，還要考慮到健康，營養合理，適宜適度。如果一個女人整天在家化著濃妝，那必定是不正常的，一如家常的飯菜，如果是飯店的口味也是不正常的。它們往往更平和一些，少油少鹽少調味料，色香味上，總有什麼是差了一點點兒，但是吃著味道熟悉，吃完胃裡舒服，長長久久的，身體舒坦。對於某些有飲食控制的人來說，這一點就更明顯，比如糖尿病人，外出吃一餐，血糖就飆升，大約並不鮮見。

養病的那段時間，我所讀的美食類文章，超過了之前所看過的總和。文化界的老饕們，都被我尋出來，探究他們名士背後的那個饞蟲形象。關於各地各名飯店的美食類書，倒也找了一些。不過，最後發現，我喜歡的，還是平常人寫平常的飲食，那些有來歷有故事有人情味的美味，而不是講究技巧、氛圍、檔次的尖端料理。便如我欣賞一個人，總要真真實實的才好，明星模特什麼的，只可遠遠觀望，卻不能當成朋友。

有過這段糾結的歲月後，我對家庭料理更上心了一些，不斷地鑽研廚藝，豐富家庭菜品種類。餵養完家裡的大小吃貨，看著他們滿足而快樂的樣子，我也覺得這翻辛苦勞累很值得。每個黃昏，打開餐廳柔和的吊燈，陸陸續續端出精心製作，但賣相一般的家常飯菜，卻引得剛寫完作業的小人兒一聲驚呼：「都是我愛吃的菜呢！」心中便充盈著滿滿的小幸福。生活的味道，就是這一餐一餐的小飯菜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周而復始，卻始終新鮮，從不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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