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演義 第五回 天翻地覆革命爆發 禮崩樂壞蠻族入主

上回中我們說到，古王國的滅亡不僅和佩皮二世的年老昏花、權臣土豪的趁勢做大等有關，更是厄爾尼諾現象所造成的連鎖自然災害帶來的人間悲劇。日後的很多古代文明面臨類似情況，如瑪雅和莫切（秘魯海岸），都在陷入自然災害時陷入了更多獻祭——並沒有什麼用——再多獻祭——民眾對經營失望——反了，這樣的死循環。事實上，法老埃及的古王國（公元前2686-前2181年，由第三到第六這幾個有相互間鬆散血緣或家族聯繫的王朝組成）在天災暴擊前滅亡反而在當時顯得正常。只因為當世界上絕大多數地區還在茹毛飲血、後世中國人腦補想像出來的夏朝（傳說中前21世紀建立）都還沒建立時，埃及人已經在尼羅河畔鍛造一整套日趨成熟的國家機器，相比相鄰的兩河流域，其統治的土地、管理的人口都要更大，因而古王國似乎註定將成為人類歷史行程中的探路者和犧牲者。

（法老埃及的歷史從這塊大英博物館的調色盤開始，詳情請見第一回）

當然，此時的埃及人還沒有發動革命（古代指改朝換代，語出「湯武革命」）的自我組織能力，或者說逼近幾百年來的官僚統治消磨了民眾的武德與自組織，使得古王國之後第一中間期獨領風騷的是地方上的土豪貴族。這些人往往身兼朝廷官僚或是將此職位世襲化，同時掌握地方財力武裝部曲與僱傭來自努比亞等地的黑人僱傭軍，進而逐鹿尼羅河、攻伐不已，以上種種，都顯而易見的出現在古王國滅亡後第一中間期的出土石碑上。

（古王國左塞王留下的遺迹）

混亂的第一中間期持續了整整１４１年，期間包括了勢力衰微的第七到十王朝。最終，來自底比斯（古希臘人的叫法，後來古希臘也有同名城邦）的家族所建立的第十一王朝終於在２０４０Ｂ．Ｃ蕩平群雄，舊邦再造，建立了法老埃及歷史上的中王國。

（古埃及地圖，尼羅河確實是其母親河）

第一中間期時期，各地的貴族-官僚精英除了在墓碑銘文這樣的地方刻畫武功外，還做的一件事就是竭力誇耀民生成績。「我不從寡婦手中奪走事物」，「我的轄地不受饑荒侵襲」……一些目光敏銳的政治精英們（包括底比斯建立中王國的家族）已經意識到，水則載舟、亦可覆舟，之前古王國朝廷文獻中幾乎完全被忽略的百姓漸漸顯示出了其厚重的身影。

（來自埃及以南的努比亞僱傭軍是第一中間期各方爭霸的重要力量）

中王國當然把政治中心由美尼斯當年一手建立的孟菲斯遷到了底比斯，而原本屬於底比斯地方神的空氣之神阿蒙也開始走上升格為全埃及主神之路。中王國延續到第十二王朝，相對歷史存在感比較低，是因為既無古王國宏偉壯麗的金字塔，亦沒新王國威震亞洲的國威，但是法老挖了條尼羅河通到紅海的運河（直到阿拉伯人來了以後才阻塞）、開始重視起民本思想、還有就是遷都底比斯，也就做了三件小事，算是做了點微小的貢獻。

（中王國的辛努塞爾特三世挖了大運河）

日後大放光彩的古埃及教諭文學就從中王國開始大放異彩。在中王國開國法老孟圖霍泰普二世（Mentuhotep II）給其子蒙圖霍泰普三世的教諭中，這位父親苦口婆心地勸導自己的孩子戒驕戒奢、當體恤百姓、勿濫用民力。

（孟圖霍泰普二世）

然而，趙家人的驕奢淫逸其實少數打天下看得遠的開國者能阻止的？

……

約在1750B.C，中王國行將就木之時，埃及爆發了人民歷史上首次人民起義，或是社會革命。

「看吧，將要發生一些人們一提起就感到恐怖的事情，因為你看在你出生的這塊土地上，大人物將要被消滅。」

「沒有武器的人現在變成了佔有武器者。」

「雖然大人物在管理著這塊土地，但所做的正像沒有做的一樣」。

「反叛者，當他的計劃被發現時，由於很好地知道了他叛逆的心，神把他罪惡的生命定罪。」

「那永遠不會發生的事情竟然發生了，國王被窮人捉去了。」

「暴動者在一小時內就佔領了京城，這時就發生了這件事……國王宮廷的大門、列柱、屋頂都燒成灰燼，只剩下王宮的一些斷牆殘垣。」

「三角洲在哭泣，因為國王的糧倉已經成為一切人的財產了。」

「國內的官長們都逃跑了……宮廷的官吏已經被從王家趕了出來。」

「那宏大的審判廳已經成為了一個任意出入的場所了，窮人進出那宏大的宮殿。」

「那美麗的審判廳啊，它的法令已被拋出，在十字路口，人們就在那紙卷上行走了。審判官被趕到國內各地。」

「盜走顯貴人的財產，把它交給窮人。有財產的人遭受損失，而窮人則很滿意。」

「他們做成了銅箭，用血來強求麵包。」

「大地像做陶器的輪子一樣旋轉起來……」

「……河床空空如也，人們可以涉過過河。河裡露出的土地比河底的水多。」

「在一切的道路旁，穀物都枯萎了。人們沒有衣服，沒有油脂，更沒有奶油。」

以上種種，便是流傳至今對這場革命的記錄。

（大神無法保佑法老江山是否會被人民推翻）

中王國最終鎮壓了這次起義，但也元氣大傷，精華已盡，膏血俱竭，奄奄一息，坐以待斃。正好在此時，一夥西亞人早就用和平滲透的方式在埃及越聚越多。大約過了半個世紀，這些原本於埃及人和諧共存的工人、商人甚至是奴隸突然露出了猙獰面目。他們被稱為喜克索斯人，意思是「牧人之王」，一般被認為是印歐人。

（中王國壁畫中的亞洲人）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話說跟埃及人比起來，這夥人還真有那麼一點「奇技淫巧」。他們駕著埃及人從沒見過的馬車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埃及人習慣走路打仗，在這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面前檔又擋不了，追又追不上，很是鬱悶。喜克索斯人的其他家當如下：複合弓、更好的箭頭、各種各樣的劍和匕首、新式盾、鏈環甲、金屬頭盔。

（喜克索斯人的先進裝備令埃及人防不勝防）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些祖先可以追述到南俄中亞大草原的印歐人為了生存，必須從舊大陸的文明叢林中殺開一條血路，因為必然極端重視軍事研發與利用。加之蠻族好勇鬥狠的血性，他們在公元前多次掀起民族大遷移的浪潮。而喜克索斯人，卻只是這批作為征服者將自己的語言永遠帶到了歐洲、伊朗和北印度。而喜克索斯人，則是這些自稱為雅利安人（「高貴的」）中的一支。

（亞洲內陸自古到近代都是尖端軍事科技與組織形式的交流之地）

看到了吧，埃及人想不輸都難。回天乏術。西元1674年，喜克索斯人終於全部佔領了下埃及，底比斯的殘存統治家族的王子們也不得不像他們進貢。對於反抗者，喜克索斯人如同前現代絕大多數或是所有蠻族一樣：屠殺抵抗著；燒光他們的房子，推倒他們的神廟；搶走他們的子女，統統賣做奴隸

埃及人持續了15個世紀之久的民族自豪感和受眾神庇佑的安全感蕩然無存，一文不值。這些「神之子」們被強迫日夜勞動，困苦不堪。然而，多難興邦，文明古國的底蘊且是「無百年之運的胡虜」能輕易扼殺的？還是在底比斯，一支力量正在仍辱負重，等待民族解放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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