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和普京的會見，會讓俄美關係變得更好嗎？

天下 07-12

編者按：很少有美國總統像特朗普一樣總是和「俄羅斯」聯繫在一起。這幾天又有人爆料他的兒子和通俄門有關係。美國人懷疑特朗普愛普京，愛俄羅斯。那麼俄羅斯人呢？我們和兩個俄羅斯的「川粉」與「川黑」組織的核心成員聊了聊。

支持特朗普的俄羅斯人：川普太閃亮了！

2015年6月，特朗普剛宣布競選美國總統的時候，俄羅斯人Alexander Dormin就開始關注他了。他在當年8月寫給俄羅斯《明日報》的文章里，大力支持這位在當時不被主流媒體看好的候選人，認為特朗普是改善俄美關係的重要因素。兩年後，現在俄羅斯國立高等經濟學院任法學教授的Alexander Dormin自豪地認為，自己是全世界為數不多的成功預測了特朗普將當選總統的人。

Alexander Dormin接受俄羅斯官媒Channel 1採訪

「儘管10個美國人中有7個會被特朗普激怒，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看懂他的動機和政治野心。美國人已經厭倦了政治正確。特朗普談論了美國的一些真正的問題，比如非法移民，他實在是太閃亮了，特朗普代表了真正美國人的心聲，這也是他能在一個公正、合法的選舉中獲勝的原因。」

「從1991年起，我去美國的次數已經超過了60次，所以我認為，我對美國還算有些了解。我相信特朗普的執政理念不僅對美國人有利，對俄羅斯人同樣有利。你應該去讀一下特朗普的就職演說。」

他在臉書上運營著兩個小組：「俄羅斯人支持特朗普」(Russians for Trump)、「俄羅斯人看布萊恩賴特新聞」(Russians read Breitbart)。Alexander Dormin原本期待這兩個小組能成長為俄羅斯人討論美國政治和俄美關係的公共論壇，「想要給俄羅斯的讀者一些除了希拉里和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謊言以外的信息」，但在運營一年以後二者的影響力仍然十分有限，目前為止，前者成員共有567人，後者則有158人，群組內除兩三個活躍成員每天分享新聞鏈接之外，討論寥寥，從未組織過線下活動。

Alexander Dormin在Facebook上創立的兩個小組

他們唯一一次獲得媒體關注，是在2017年4月特朗普因被阿薩德政府使用化武攻擊平民事件激怒，下令空襲敘利亞一個軍用機場以後。Alexander Dormin認為特朗普此舉是對他此前有關改善俄美關係的承諾的背叛，於是將群組名稱改成了「俄羅斯人支持特朗普……安息吧」(Russians for Trump R.I,P.)。在空襲敘利亞後美國驚喜程度和俄羅斯狂怒程度恰成正比的古怪氣氛里，這個改名舉動被眼尖的美國媒體人截圖貼上了Twitter。

幾個月後，Alexander對我解釋說，他當時的確感覺到被背叛了，「特朗普在競選時說過，美國應該停止在全世界推動其他國家的政權更迭，美國應該嘗試與俄羅斯一起阻止在敘利亞正在發生的恐怖事件，而那次空襲舉動完全是他曾經的這些承諾的反面。」

但這種失望情緒沒有持續太長時間，6月9日，Alexander發帖詢問大家是否介意他將群組名改成「俄羅斯人支持特朗普——為了更好的俄美關係」(Russians for Donald Trump and better US-Russia Relations)。「希粉（指希拉里支持者）和俄美兩國的民主派惡棍們沒有停下來，謊言和偽證還在持續試圖詆毀和削弱特朗普，」他在帖子里說，「必須意識到，其他人的白宮對俄羅斯以及俄美關係正常化來說會更糟糕……你們介意我改名嗎？」

Alexander Dormin在Facebook小組中詢問改名建議的帖子

這個帖子獲得了10個贊和三個人的評論，是過去四十天里這個小組最熱的帖子之一，我注意到，這三位群組成員兩個來自美國，一個來自加拿大，回復時都用了英語。

在俄羅斯也有反川普遊行，為啥？

Facebook上還有另外一個俄裔美國人組成的反對特朗普的群組，對比Alexander的成果，這個小組看上去要繁榮得多：它有1331個成員，日常的互動和討論更加頻繁，也更高質量，還組織了四次線下的反特朗普遊行。

群組的公告欄上這樣寫道：「特朗普傳播了憎恨，宣傳仇外，貶低民主，而且跟全世界的獨裁者們交好。他有一種領導魅力，但是不知羞恥，也知道如何展現自己。我不希望一個有獨裁傾向的仇外者把法西斯主義帶到美國來。特朗普是危險的，我們必須阻止他。」

俄裔美國人組成的反對特朗普的群組參與的四次線下活動

Alexei Bayer是這個小組的成員，他出生在蘇聯時代的俄羅斯，1974年跟著父母移民到美國，1980年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獲得國際經濟碩士學位，是標準的華爾街精英。由於工作關係，他曾多次到俄羅斯出差，2002年以前還曾長期給俄羅斯金融報刊供稿。

被問到關注政治話題的個人契機時，Alexei說：「政治是跟商業和經濟緊密相連的，我一直都對它感興趣，我關注在俄羅斯發生的事，關注它的政治進程，希望俄羅斯能發展成為領先的國家。在特朗普當選後，俄羅斯的情況和美國的情況同樣困擾著我。」

對於Facebook上與他政見相左的那些選擇支持特朗普的俄羅斯人，Alexei對他們的行為並不感到奇怪。「俄羅斯人困惑於國家應該走向何處。」他說，「他們逐漸發展出了一種對強力、有決斷的權威型領導人的欣賞，有很大一部分俄羅斯人是真心喜歡普京的，他們將特朗普視作另一個普京。」

美俄關係怎麼走？戰鬥民族民意這麼說

皮尤研究中心在2017年6月發表的對37個國家的跟蹤研究顯示，俄羅斯是過去幾年唯一一個對美國的評價有大幅提升的國家。

俄羅斯是過去幾年唯一一個對美國的評價有大幅提升的國家，來源：皮尤研究中心

這種困惑也與宗教和民族思潮產生了一些共鳴，「他們在特朗普身上看到一種能讓美國保持『白人至上』的強力。」Alexei說，「總體來說俄羅斯人希望川普可以改善俄美兩國的關係，他們可能是對的。」

這種解讀似乎在Alaxander身上獲得了一些印證，在他的「俄羅斯人支持特朗普」小組裡，有不少針對黑人、猶太人和女性的帖子，對於美國黑人平權組織玩笑式的「加收白人稅」的報道則反應異常激烈。7月1日，在轉發紐約時報一則美國女權主義者效仿《使女的故事》在國會山前舉行抗議的報道時，Alexander罵道：「這花了多少錢？誰替這些丑衣服買了單？那些組織『顏色革命』的美國人現在把這一套用到自己國家來了。滾！」

幾天以後，面對我「是否認為特朗普散播了一些歧視言論」的問題，Alexander嗤之以鼻。「特朗普才代表了真正美國人的心聲，」他說，「美國人早已厭倦了政治正確，這就是他為什麼會贏得一場公正合法的選舉的原因」。

談到選舉，Alexander也不相信俄羅斯政府干預過2016年美國大選。這位俄羅斯法學教授以自己的專業資格將所有指控斥為「胡扯」。「這些指控沒有任何一個確證的事實，沒有，全是謊言，坦白的說我希望俄羅斯可以在美國大選中扮演這樣一個重要的角色——即使是非法的，但是我們沒有。是美國人自己選的特朗普，這個結果並不在美國精英階級的預料之中。」

Alexei對這個問題給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我沒有其他獨立的消息源能夠證實或者證偽那些指控，但是我傾向於相信美國情報機構，只要他們的證據看起來是可信的。」他補充說，「不過事情的真正結果還是要等待穆勒特別委員會的獨立調查。」

7月8日，特朗普與普京在德國漢堡舉行了上任以來的第一次會面，Alexander第一時間在群組中轉發了俄官媒記者索洛維約夫的帖子：「從世界媒體的反應判斷，你會以為是在普京和特朗普的會見間隙召開了G20峰會，而不是相反。」

但7月9日，美國總統對外表示他已經在會見中向普京正式提出了俄羅斯政府干預2016年美國大選的問題，隨後發出這樣一條推特：「我和普京總統的會面中沒有討論（對俄）制裁。直到烏克蘭和敘利亞問題解決以前，不會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