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法學教師，我為何要做兼職律師

法學教授能否兼職律師的真問題在於，如何使法官願意且敢於排除干擾司法公正的各種因素。

律師執業證。圖片來自網路

文/葉竹盛

《律師法》大修列上了立法日程。一個意想不到的議題竟然成了熱議的話題。《律師法》規定從事法學教育和研究的工作人員可以兼職從事律師執業。可有人卻提出，應廢除這個規定，理由是法學教授兼職可能會導致司法不公正，因為很多法官、檢察官是他們的學生。還有人說，法學教授兼職做律師，有點不務正業，會耽誤科研和教學的本職工作，不利於培養優秀的法學學生。

作為一個在法學院教書的老師，我也是兼職執業律師，對此話題當然很感興趣。在這個話題中，關於司法不公正的顧慮和關於法學教授不務正業的擔憂，都是現實的問題。但是很明顯，藥方開錯了。

以各種方式影響司法裁判，例如權力、金錢或是人情，這是各國司法實踐中都會遇到的問題，師生關係也可能成為一種影響因素。但是問題在於，假如法官自身就是心存不公的，即使將所有干擾因素都剷除，法官依然可能做出草率、武斷的不公正判決；反之，假如法官勤勉公道，自然會摒除各種干擾，做出公正的判決。在世界範圍內，司法公正水平較高的國家裡，既有規定法學教授能兼職律師，也有規定不能的，這說明兼職與否，與司法公正並沒有直接的關聯。

因此，就司法公正而言，法學教授能否兼職律師的真問題在於，如何使法官願意且敢於排除干擾司法公正的各種因素。具體而言，包括讓法官獲得更多自主裁判的地位，還包括經濟上無所顧慮，讓法官獲得更多的職業榮譽感。如此，別說老師，恐怕老爸也影響不了。

在教學科研方面，兼職律師的法學教授可能會比較忙，沒辦法全身心投入教學科研工作。但這個問題完全可以交由法學教授的工作單位來把關。現行律師法規定，只有在工作單位同意的情況下，法學教授才能從事兼職律師。但是，目前未見有法學院對是否允許教師兼職做律師設定任何門檻，幾乎都是一律放行。

事實上，大部分法學院並沒有對教師進行實質性的考核。法學教師成了鐵飯碗，不論教學效果多差，科研績效如何，都沒有任何制約措施。這種情況下，法學院的教學和研究效果必然無法得到保障。難怪有些老師說，教學是良心活，但良心並不總是可靠的。

現在一些法學院開始實施非升即走的機制，對老師有一些科研上的績效要求。但這種制度一般都是新人新辦法，老人老辦法，只能約束新教師。並且這種機制一般也只能考核科研績效，而不包括教學的效果。對於法學這樣的實務型專業而言，良好的教學對學生的培養至關重要。

因此，即使法學院沒有設定法學老師能否兼職律師的門檻，只要有明確的考核標準，建立合理的淘汰機制，就能夠避免教師荒廢科研和教學，而不論是不是從事兼職律師的工作。

法治無疑是一個系統性的工程。司法公正是其中一個核心方面。法學教育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決定了能夠為法治事業培養怎樣的人才。這兩者對中國的法治建設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竊以為，斬斷法學老師兼職律師的通道，並不是一個直接相關的問題，也沒有抓住問題的實質。

葉竹盛（華南理工大學法學院講師）

編輯：梁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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