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小妖算計了

第一次在「籃之媚」酒吧見到小妖，是在那個深秋的夜晚，我剛剛結束一次對一組富豪的採訪之後，又去了偏遠的山區採訪因貧困失學的孩子。這強烈地反差讓我無法心平氣和地面對貧富差距的懸殊。我在感嘆個人力量的綿薄的同時，我想用酒精來麻醉自己。

我坐在吧台旁邊的一個小圓桌旁，手中晃著半杯柏林白啤酒——那種加了薄荷奶油浮著白沫泛著碧綠色的液體，正陶醉地淺斟慢飲。

這時，我聽見有個嬌嬌的似天籟卻又有著人間風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美酒咖啡共一杯，心和感覺一起飛，這日子，真真是爽吶。」我忍俊不禁地回首，於是，小妖那媚人的眼睛，狹長，眼梢泛著桃花，嘴角噙著個顛倒眾生的微笑就盡現眼底了。我在心底悄悄地說，這可是相書上被稱為「狐狸精」的女人啊！但我天生好色，明知她是狐狸精，我仍說服不了自己不去看她。

我笑笑，對身邊垂而立的侍應生低聲說：「幫我送那位小姐一杯我我這同樣的酒。」

三分鐘後，侍應生走過來，一板一眼的說道：「那位小姐說謝謝，說您的招式很陳舊，但酒還不錯，奶油也算新鮮。」酸得我直想把啤酒瓶子砸在他頭上。我轉過身，用我獨有深邃眼神盯著她看，我就不相信，也頂得住我這超強的電力。

她從從容容地沖我舉舉杯，媚眼依舊如絲，看不出有一絲慌亂。而我卻手忙腳亂地拿著手機當杯子和她遙碰。

這個夜晚之後，我和小妖開始約會。我一直沒有問她是靠什麼營生的，但我一直相信她和我一樣，還算是有錢有閑的。用前段時間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小資一族。

小妖是常約常到的，而且準時的很，有時倒早到等我，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在她身上根本沒有用約會遲到來考驗男人的心思，這樣很好。

但我卻故意取笑她說，現在的女孩子真不得了啊，連偶爾顯顯矜持讓我們男士著著急的機會都不給了。

她笑笑，眉毛一挑說，那要看你是不是真著急了，你若不是，我又何必？

我哈哈大笑——你，真是坦率的媚人啊。

我們幾乎玩遍了三元里附近所有的酒吧，沙漠、水邊、星期五、影之都、蘋果、FANS。品嘗所有的音樂和美酒。我不止一次地對小妖說，你是最好的玩伴和酒中拍擋，認識你真是三生有幸啊!小妖說那當然。你若不怕我吃窮你的話，哼哼，小妖對著我壞壞地笑，一副我和你沒完的樣子。

但是，在所有你來我往的談話里，我們一直沒有涉及言情。是不是怕說了，就讓這份感覺落入了俗套，還是會破壞彼此的心情，反正一直沒有誰說過愛與不愛的問題。

有一次，我們在北京路與一堆人跳街舞。慢慢地，我們不再跟著音樂，而是旁若無人地跳起了慢舞，悠悠的，然後帶著閑散的心抱在了一起。

我在她耳邊用日語說：「你真是可愛，我愛你。」說完我就後悔了，我該用一種動作來伴著這句表白的，那樣更深情一點。她拉下我的脖子，我以為可以得到個熱吻，結果她只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謝謝，你太客氣了。」

這個小妖精，真是理智的要命。我啼笑皆非。暗嘆自己心思用盡，沒想到遇上個手段高明的小妖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後來，這樣的情節發生無數，她對我的N次蜻蜓點水式的示愛行動一點都不感冒。這樣過了半年，漸漸地，我喪失了鬥志，一個正值青春的男子他能為一個女人等待多久呢？正好單位有個去日本採訪的任務，我接了。

走的時候，小妖沒有去送我，她那天正好要接待一個法國來的客戶，我忘了說了，她是做翻譯的。她在電話里對我說抱歉，然後一反常態低低地說，其實就是我有空我也不敢去送你的，在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會……她頓了一下，「我其實很脆弱的，不要把我想得有多堅強！」

呵，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來了，我暗笑著上了路。一去兩個月，每周給她郵箱里發張明信片，寥寥幾句，似不經意。每張明信片上「甚為想念」四個字是必不可少的，雖然我未必是，她也未必信，但不說不是我的風格。而她往我的郵箱里發的無一例外地是她的靚照，或舉手，或回眸，或凝望，每一張都是風情萬種的。我在心裡笑嘆，這小妖精在誘惑我呢！

我把日本女人分兩類，一類是漂亮的，都做了演員，拍寫真去了；另一類是不漂亮的，歪瓜裂棗般地只會鞠躬。我是去採訪的政客，與美女名星無關。這對於有點好色的我來說，不能不說不是一個折磨。在那樣眼睛酸澀的日子裡，我越發想念小妖信手拈來的嫵媚了。她的舉手投足一顰一笑是任何女子都無法效仿的啊！我想，我這是真的想她了。

回廣州的時候，是她接的機。我沒有通知家人，我在心裡暗罵自己，難道父母二十多的養育之恩比不過小妖的一個眼神？事實上確是如此，在回國的時候，我把小妖當成了我最親愛的人。你說這愛情的力量真是大啊！

那天她一身素白，純潔的像片羽毛。在接機處，我狠狠的抱住她，說：「這回我是真的想你了。」

她眨眨眼，抿著嘴笑了。我知道她是信了，言語可以欺騙，可那緊緊地擁抱呢？我想我是把所有的摯情都融於那一個擁抱了。要命的女人，她知道哪句是男人的真心話！

我們的關係因了我這一次離開突飛猛進，她邀我去了她家。

不大的二室一廳，七十多平米，整個房子呈藍白色調，挺像她的風格。我說我在日本學會了在榻榻米上吃點心，要不要學學？小妖說那好啊，有機會我去給你當翻譯，你知道的，我的日語可是比你棒的喔。我點點頭，那是那是。我發現在她面前，我乖多了。像個初涉情場的少年。我們在她的地毯上擺上了紅酒咖啡和水果點心，相對盤腿而坐。剛一坐下，她說，不行，我要換件衣服。

她換了件綠沙的長裙，綰著頭，像個當代的日本美婦女，但更像古代的添香紅袖。

我說，不行啊，小妖，你搖身變成個古典美人，我懷疑你是不是狐狸精了，我要找找你的狐狸尾巴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狐狸變的。

她巧笑著傾身過來給我加咖啡，「白面書生挑燈夜讀，忽聞門外有人輕啜，開門睇之，竟是一絕色佳人！心下一喜，這燈影兩朦朦，才子佳人可是良辰美景啊，只是書生不知此尤物是仙是怪，有心想問之，又恐其一怒之下離開，只得傻看，可憐其瞅至眼花也未知。」小妖竟信口開河來了如此一段。我大驚，這等才華非我大俠能比的耶！

目瞪口呆的我還未來得及表示佩服，她卻要起身去廚房拿水果刀了。我站起來，悄悄地跟著她進入廚房。我從背後摟住她，用我從沒用過的纏綿低低的念她的名字：「小妖，小妖，我怕我真有點愛你了呢。」

她嘆口氣，「說愛我也沒關係，只是下次向別的女人表白時，請選擇合適的時機，特別不要在她拿著刀時，你要想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和我一樣面對甜言蜜語保持冷靜。」

我真是沒轍了，為什麼愛情在說出口以後，再也不能前進一步了呢？我在心裡惡狠狠地說，小妖啊，小妖，看我將來怎麼收拾你。我想我比較倒霉，碰上了第三種愛情：我愛她，她不愛我。

除了這點以外，小妖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情調女性。送她鮮花，她總是不等到花敗就摘下花瓣，烘製成乾花，用色彩浸泡成各色，灑上不貴的香水，用各色的小綢袋裝成一包包，放在書櫃和衣櫥里。

那天，她突然送我兩個。這讓我怦然心動，想起古書中的私定終身，便悄悄地跑了好幾家古玩店，求了兩個古玉佛，用小紅綢袋裝著，送她。並對她說，此物還有一份，在我這裡。然後大聲地問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嫣然一笑，這招式雖舊，但尚可讓人心動。你的意思我的明白。

呵，我提心弔膽地等到她這一句話，也算收穫不錯了。我終於明白她的一點點心思了，這個媚眼如絲的小妖精，卻有著點古代的浪漫情結呢。

但她的心和我一樣，都不太安分。

我有時會約別的女孩吃吃飯喝喝茶什麼的，而她有時也地牽著另一個人的手旋轉在舞池中。雖然彼此都不順眼對方對愛情的不唯一性，但倆人都是太愛自由了。

和小妖相識一年後的那個冬天，媽媽開始著急了，說：「你也挺大歲數了，怎麼就不好好的處個女孩呢？」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我被安排了一系列的相親。我那時還不敢肯定小妖對我有沒有感情的成分，我接受相親，一方面是為了安慰媽媽她老人家，一方面是為了給自己一些機會，誰知道小妖她什麼心思？在經過半個月沒有結果的選美之後，我才發現，我心裡已經真真地有了人了。我終於決定了，不論如何，我要娶到她。

媽媽對我擇偶標準提出了質疑，你所謂的柔媚是個什麼情形？什麼又是才識過人？你小子別忘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啊！那種在大街上招搖的女子是你能侍候的了的嗎？

我認真的對她說，媽，你別白費心了，我愛妖精，不是妖精我不愛，過兩天，我帶個回來給你。對媽媽許諾後的第二天，我就把小妖騙到了廣州最大的影樓，然後悄悄地抓過她的纖纖小手，深情款款地說，小妖，請你嫁給我！並有及時地給她套上了鑽戒。不行，這鑽戒可是你自願套上去的。她說完，又看看我，再說了，你那麼多毛病，我怎麼能說嫁就嫁你了呢？我明白她所說的毛病的意思，不就是花心嗎？「小妖啊，你就將就著先嫁給我得了。關於花心的毛病，咱們一起改吧。因為我發現，我愛上你了。」

小妖笑著從背後抱著我，在我耳邊甜甜的說：「我終於等到你說要娶我了，這可真不容易呢。」

呵，乖乖，八成我是被小妖精給算計了。

李玉，療傷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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