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春︱最末一節車廂陪我向遠方

河南趙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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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末一節車廂陪我向遠方

文︱ 趙長春

喜歡坐火車。

我會在某個周末，突然背起行囊，裡面是一兩本雜誌，書也可以；還有幾張紙，一桿筆；當然得有吃的喝的，很簡單；就到火車站，買上隨機的火車票，可近可遠，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不為什麼，就為突然想出去一趟，走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下車，在那裡的陽光下人流里小吃的煙火中，閑逛一通，拍照幾張，或者在一棵樹下或者等飯的閑時讀一會兒詩歌……再回來。就這樣，無他。

不，絕非神經！相反，我這樣的時候，精神得很！

所以，我特別嚮往一次「出逃」：就是想逃離所有周圍的熟悉的人和事，想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里……於是，我就故伎重演了：一瓶水，幾根火腿，書，筆，紙，些許銀子，就上了火車。

不過，這次出行比以前的出行多了份預謀：我想坐到最末的一節車廂里，看車軌如何地遠去，伴隨著兩旁的樹、房屋或者莊稼的逼仄……所以，我選擇了一趟短途運輸的綠皮車，燒煤的車，就是俗稱的「小火車」，這樣的車，人一定不多。

果然，我一直跑到了最末一節車廂的上車位置，順利上車，基本上沒有人！

有時候，一直想實現的願望突然襲擊般地來臨讓你猝不及防時你卻突然傻了眼，這就成了么？！

哈哈，整個車廂也就是十幾個人吧，包括一多半乘務人員。座號無有任何意義了，我興奮地這裡坐坐那裡坐坐，沒想到卻給別人當了抹布——因為人太少，車太髒了！

我沒有顧上這些，因為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一列火車的最末一節車廂。後廂門敞亮，就是幾根鐵棍子焊接著的感覺，鐵軌沒有表情，平鋪在下面。

我想走過去，想站在那裡，等火車開動時，體味那一切的後退，那一切後退時風所湧起的撲面而來。我是這樣想的：雙腳懸空坐在那裡，風在鐵軌所圈起的河道里如浪，這最後一節車廂的尾部就是一條船的最末梢，不要有人打擾我，除非一個姑娘，我不認識她；她也只是這樣坐火車而已，剛好我們偶遇了，不期而見。

可是，我過不去，就是一條軟軟的布條，鐵路上特有的，寫著幾個字，「顧客止步」，這就是一個規則了，我跨不過去，我不能跨過去。因為我試圖去這樣做時，穿制服的人沖我擺手，很堅決執行的表情，沒有通融的地步！

我就趕緊拍照了。因為是早晨，車行的方向是南北，光線還不太好，但也讓我幸福得很！我等著火車起動，我等待自己無數次的想像成為現實：坐在一列火車的最末一節車廂里，看一切迅速地後退！我突然明白了這一情結或者情節的緣故了，要是你看過一部譯制電影《勝利大逃亡》，你也會這樣嘗試一次的。

車起動了。哐-咚——哐咚-哐咚-哐咚-哐咚哐咚哐咚哐咚！不一會兒就快起來了，雖然沒有我想像的快，因為這大概是最後的小火車了，還在一些區間上吐著白煙，負重地表達著對崗位的堅守！在這起初的前行中，我拍照了好幾張，竟然忘記應該好好看看那飛快地後退的鐵軌……

大概是我的這種激動讓那位列車員感動了吧，他就舉起那條帶子但不是去掉，讓我向後走了幾步，但我要再往前時，他又止住了我，「危險！不能再往後走了，趕緊拍。一會兒領導瞅見要說我了……」

我很感謝甚至是感激，沖他點頭致謝，就拍照就看就想像。這是一列火車的最末一節車廂的尾部，我沒有坐著，我站著，風很有勁兒，涼涼地如浪花撲面，扯動我的衣衫！看哪，真的，風在鐵軌圍起的河裡，表達成水的奔騰和流浪，陪著流浪的我！

還有誰會這樣，能陪我向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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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春，河南方城人。遊學過新疆。有小說、散文、詩歌、評論等散見各地報刊。開過專欄。多篇作品收入年度最佳文集。獲過一些獎。出版有小說集《我的袁店河》、散文集《我的望窗季節》，詩歌集《我的花花詩界》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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