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米頓：弗洛伊德筆下的憂鬱男子

導語：筆者曾經對盧西安·弗洛伊德一張憂鬱的長臉男子肖像畫印象極為深刻。近日在英國衛報的一篇報道中才知道這位男子是英國藝術家約翰·米頓。約翰·米頓是一位充滿激情的藝術家，他以自畫像和早逝而聞名。近日在英國奇切斯特市帕蘭德之家畫廊舉辦了這位憂鬱的藝術家百年回顧展。

「天才藝術家的秘密」——這是《鏡報》的一則頭條新聞。畫家約翰·米頓39歲死亡，他的屍體被發現在他的倫敦工作室。偵探發現他身邊一瓶安眠藥。事實證明，這就是他選擇結束生命的方式。對於約翰來說，他身上都是諸如 「同性戀」、「慷慨」、「成功」、「受歡迎」這樣的標籤，他也沒有任何經濟困難，那麼他為什麼要自殺?

如果拋開人性的複雜性不談，以米頓作為一個嚴重酗酒者來看，這就是一個很傳統的答案了。在20世紀50年代一群勇敢的新抽象畫家中，米頓簡直失去了作為畫家的地位，因為對於像弗朗西斯·培根、科基思·沃恩或盧西安·弗洛伊德這樣的飲酒夥伴，酗酒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職業生涯。但米頓在酗酒和繪畫之間還是有一定關聯的，至少在帕蘭德之家畫廊舉辦的這次百年展覽中，在看完一個又一個展廳，你會驚奇於這位藝術家多變的創作方向。

約翰·米頓(John Minton，1917-57)是一位極富天賦的畫家和圖形藝術家; 曾經與格雷厄姆·薩瑟蘭(Graham Sutherland)和約翰·派珀(John Piper)同為新古典主義風格藝術家，塞繆爾·帕爾默(Samuel Palmer)這位有遠見的風景畫家對他有很多啟示。同時米頓還是皇家藝術學院一位很有魅力的教師。但在今天，可能他的那張稜角分明的瘦臉更為有名。從國家肖像畫廊的這張自畫像和好友弗洛伊德為他畫的肖像中，人們都能感受到他晶瑩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悲傷。米頓以這樣直觀的形象坦然向觀眾傳達出內心的情感。

在米頓短暫的一生中，當他漫遊世界時，米頓隨著心情不同繪畫風格不斷變幻。30多歲的時候，他在法國描繪了肌肉強健的男人坐在捕獲了一天的收穫物上，周圍堆滿了色彩斑斕的魚，物像粗糙的黑色輪廓，極具喬治·魯奧的繪畫風格。在四十年代的科西嘉，他描繪了烈焰升騰的綠色天堂，公墓里金色十字架和猩紅色的花朵，它們的顏色帶著正午的酷熱。他還多次去西班牙採風，在一幅畫中他捕捉到黑暗車廂里一位農民打盹的瞬間，他背對的窗外是金黃色的玉米地和耀眼的的藍天。

在油畫中，米頓極力將高亮厚重的鉻黃色堆積到畫布附近。這適合某些形象，特別是被他描繪的水手，勞工和漁民。這些繪畫中有一種沮喪的情緒，也或許是渴望：他將因勞作強化出的胴體塑造成為藝術家手中的一種替代品。

沉重的色調也是他對城市場景的自然選擇。戰後的一幅畫中，他描述了泰晤士河從羅瑟希德到瓦平沿線的景觀，壯闊的如同被熏黑的威尼斯城一般，河水朝著血紅色天空下象徵不祥的礦井上漲，整個工業區似乎都沸騰了。

米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時是拒服兵役的，之後他改變了主意，服役了幾年，於1943年療傷後出院。他描繪被空襲的倫敦圖畫都非常精彩，他以細密如絲的鋼筆線條捕捉到了1941年倫敦波普拉區碼頭遭空襲爆炸的場景。他的筆觸就像畫家泰勒斯一樣，如木紋的紋理或絲滑的綢緞，他以敏捷線條捕捉到每一個漩渦、震顫和炸彈爆炸的景觀。

在這些場景中，有著同樣緊張與荒涼的基調。策展人非常確定的認為米頓最抒情的景觀來源於內心對於軍旅生活的逃避，這裡沒有任何隱私。夏季景觀(1943)是一張極為細膩的水粉畫：它描繪了月亮懸掛在起伏的山丘上空、天穹下大海斑駁的色彩，麥田與高高的玉米地交錯出近乎抽象的網路。在靠近畫面中心位置，鬱鬱蔥蔥的蔬菜里隱藏著兩個孤獨的人，他們表現出米頓式獨特的的身姿，他們將頭深深地埋在手中。

在他的畫作中描繪了許多戀人，但是他肖像人物一般都是沉默而低調的，彷彿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災難。他最能賦予這些英俊的年輕人優雅的魅力：一系列簡短的弧線、一個靴子完美的鞋尖， 一處隆起的腹股溝和口袋的凸起，一個敏捷而緊張的皺眉表情或一件緊繃在身上的襯衫。

這場展覽的尾聲並不是畫廊中的肖像，而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早期於牙買加創作的作品。在這裡，米頓似乎找到了能夠吸引他的純粹的事物。在他的描繪中，寬闊的街道上擠滿了獃滯的人物形象，他們的臉龐在加勒比城市的街燈下呈現出陰鬱的藍色輪廓。垂懸的棕櫚葉如巨大的羽毛。三個漁民，站在齊腰深的海水中，在雲層光芒映照下他們的身軀更加黝黑。這些扁平化具有拼貼風格的作品，似乎預示著當代著名藝術家克里斯·奧菲利和彼得·多伊格等人加勒比風格繪畫藝術的發端。

然而一切突然改變，米頓停止了畫畫，生活再次失控。他最後的主要工作據說是描繪詹姆斯·迪恩(美國演員)的死亡，在雜亂而厚實的畫布上，受害者已經幾乎無法辨別。米頓似乎還希望能夠進行壁畫和流行文化的創作，然而他卻失敗了。幾個月後，他自殺了。

展覽將在帕蘭德之家畫廊展出至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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