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孤獨死 1.8億老人的進行時 3000萬單身狗的未來時

近年來，「孤獨死」的報道頻見國內報端，因其與空巢現象難於分割，所以被稱之為「空巢孤獨死」，而且空巢率越高、恐怕孤獨死亦越多，提出這個概念可以警示這個快速老化的社會，空巢老人「老難善終」已經成為前所未有的挑戰。

「孤獨死」大概有三種情況，即及病死、意外死和自殺死。

我們在新聞報道中看到過這樣的消息：

2016年5月，合肥市濱湖惠園小區7號樓一名7旬老人去世後十幾天才被發現。警察之後聯繫到了老人的女兒。

2015年11月，湖北省黃石市一名離休幹部被發現在家中死亡，這距他去世已經6年。這名男子生前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一直獨居。

2014年10月25日晚上，浙江嘉興煙雨社區菱香坊小區，一對空巢夫婦被發現雙雙在家離世。發現他們去世的，是二老在上海工作的兒子連續三個星期打不通家裡的電話，覺得不對勁，匆忙趕回家，卻發現悲劇已無法挽回。

「孤獨死」一詞最早源於日本，用來指稱那些越來越多孤獨死去的老人或不到老年的病人。最早的有關孤獨死的媒體報道可追溯到1970年。「孤獨死」又稱「孤立死」，被定義為「在自家死亡時沒有人看護或者知曉並經過一段時間才被外界發現」。

2011年日本全國65歲及以上孤獨死的老人約為15603名，他們在平均去世4天後才被發現。如果去掉65歲以上這一前置條件，孤獨死的人數將大幅上升。

見諸媒體的孤獨死事件既可能是一種孤立現象，也可能是一種連鎖現象，即家庭成員中唯一有自主生活能力的一方去世後，有病的家人由於失去照料、中斷了與社會的聯繫導致孤立無援而相繼死亡。

前述的嘉興孤獨死事件經法醫鑒定，男主人老陳去世已有10天左右，而患老年痴呆症的老伴去世離被發現時才一兩天。據推測，最大的可能是，老陳因觸電等意外而亡，而老太太則無人照顧，死於脫水和飢餓。

越來越多實例顯示，「孤獨死」已經成為困擾日本社會的終老之痛，由此暴露出高齡空巢孤獨、老年照料缺失和現代社會人情淡漠等諸多問題。

這個問題已經引起日本社會的高度關注。例如，日本內閣2009年10月至11月對全國約3500名60歲以上老人進行「地區內生活方式」和「日常生活意識」兩項調查。結果顯示，切身感受到自己會孤獨死去的老人比例達42.9%。在夫婦兩人組成的家庭中，這一比例為44.3%，在單身家庭中比例高達64.7%。

這一問題在大城市更為突出。在東京都市區等大城市和人口在10萬以上的中等城市，感到自己將「孤獨死去」的老人比例超過45%，而在不到10萬人的小城市和鄉鎮農村，這一比例為30%。日本內閣府公布最新的調查結果顯示，全國60歲以上人口中，超過40%者擔心自己會「孤獨死去」，對未來生活感到不安的老人比例更是高達70%。頻繁發生的孤獨死的確印證了人民不安並非杞人憂天。據統計，日本高齡孤獨死人口每年在2萬-2.5萬之間，且數據呈逐年上升趨勢。

在中國，隨著老年空巢率的提高，當下和可預見的將來，「空巢孤獨死」正在進一步演變為大面積的人道主義危機。養老送終的傳統被失獨、獨居擊得粉碎。

據全國老齡辦2016年10月底披露的數據顯示，目前，中國的老年人中，一半是空巢老人，預計2020年空巢和獨居老年人將會達到1.18億，2030年將遞增到1.8億，2050年的空巢和獨居老人會有2.62億之多。

江蘇、四川和浙江的老年人口佔比都非常高

另一組關於老年撫養比的數據充分反映老齡化的巨大壓力，全國老年撫養比為13.7%，也就是說每100個勞動年齡人口要撫養13.7個65歲以上老年人。各省情況差異巨大，重慶、四川的撫養比最大，達到20%，江蘇、山東、遼寧、湖南、天津也都超過15%。青海、新疆、西藏、寧夏的老年撫養比不足10%。

中國有句老話，叫「父母在，不遠遊」。若遵從中國傳統孝道陪在老母親身邊時刻照顧，生活中的現實的問題無法解決，家裡缺少經濟來源。大批青壯年被夾在在生活窘困的現實與傳統盡孝觀念之間，做兩難選擇。

勞動力流動導致我國農村留守老人超過4000萬。孤守鄉土的老人居住分散，面臨孤獨死風險的不在少數。在日本，僅有老人和超高齡老人組成的家庭十分常見，由「老老看護」引發的孤獨死頻發。日本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中國的明天。

我國失獨老人已超過百萬，每年增加失獨老人7.6萬個到2050年，臨終時身邊無子女的老人可能達到7900萬。

官方數據顯示，2014年，中國登記在冊的單人家庭有6600萬個，約佔家庭總數的15%，1990年為6%（聯合國報告顯示，美國的這一比例為27%）。新加坡國立大學家庭和人口研究中心主任楊李唯君教授(Jean Yeung)指出，實際數字可能多達8300萬。

目前在中國，有5320萬年齡在15歲到54歲的中國人獨自一人生活，54歲以上的人口中還有3000萬人獨居。

這3000萬的年輕「光棍」也會逐漸衰老，多數將在無妻無子無親的空巢孤獨中終老。「空巢孤獨死」將挑戰人類最後的尊嚴。

面對「空巢孤獨死」不斷發生的嚴峻態勢，老齡化的中國也必須開始認真思考同樣的課題，即如何防止空巢老人陷入孤獨無援的絕境、如何儘可能地建立個體和社會的連接點以確保老年安全特別是「終老至善」。

其一，對高齡、喪偶、失能的空巢獨居老人，最好安排到養老院或臨終醫院終老。

相關部門在「人命關天」的問題上要加強溝通與協作，開闢便利化的綠色養老通道。尤其是針對農村這一人群應加大扶持、救助力度。

像瑞典，雖然主推居家養老，但通過發展社會化服務體系降低了老年人「在地老化」的風險。由於有全天候、全方位、全滿足、高度發達的社會化服務體系的支持，所以90%以上的瑞典老人在熟悉的家的環境中能夠悠然度日，安養、樂活和善終貫穿幸福老齡化的全過程，而少聞「空巢孤獨死」的報道。同時，在養老鏈接上，如果需要最後一程有臨終醫院或養老院的貼心守護。

其二，大力發展養老 + 互聯網

隨著人工智慧化社會的到來，藉助智能硬體、物聯網、大數據等科技手段，社會養老服務的智慧化將成為養老服務信息不對稱、供需結構失衡、勞動密集型養老服務方式困難重重的重要選擇。

隨著衛計委家庭醫生的完善，讓空巢老人有備而老，提前立下遺囑，安排好身後事。

採集並建立全國空巢老人大資料庫。民政部及各地方政府在空巢獨居的老年家庭建立緊急援助系統。這種系統在居民家設置終端，一旦發生突發事件或疾病，只要按動按鈕即可通知醫護人員前來救援。

其三，夯實鄰里守望互助傳統，支持老年自助民間組織。

鼓勵並支持成立老年自助民間組織，發揮鄰里守望互助的傳統。開展志願者暖巢活動，讓空巢老人互相溫暖並能體會到社會關愛，及時發現空巢風險的盲點。把具有孤立傾向的老人集中起來，對他們進行特定的心理疏導和精神慰藉，加強老年人的社會參與、互動和融合，預防「空巢無趣」和「精神孤獨」。

（社工在行動）

日本的經驗是，對有「孤獨死」危險的人群進行不間斷的聯絡，以確保他們的生命是否安全。這種聯絡包括社工人員的探視、三餐供給、電話訪問、生活援助員的拜訪等，把孤獨者置於可以了解和聯絡的視界之內，確認其是否安全、是否需要幫助。

「空巢孤獨死」這一嚴峻的社會現實對我國養老服務產業而言，既是倒逼養老服務事業發展的基礎動力，也是推動養老服務產業發展的最大機遇。國家鼓勵各地方政府購買社會服務的方式來開展兜底服務，採取公建民營方式建立養老和臨終關懷機構。

人社部牽頭的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將於2020年前在全國實施，政府繼續完善補貼制度、鼓勵商業保險產品的開發和發展、持續提高退休金，多舉措提高老人支付能力和意願。

在解決空巢老人的路上，政府依然政策制定、市場監管、基礎服務的承擔者，也需要藉助市場化力量來提升效率和降低系統成本，讓社會化企業適當的盈利是市場之基；緊靠政府和市場是無法有效解決此問題，社會組織、社工隊伍等也是有益補充，而德孝傳統文化的昌盛才是固本之源。

只有全社會形成合力給予「空巢老人」足夠關愛，才能使他們的生活得到有效保障，並找到精神寄託，從而「空巢不空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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