諫官的風骨：君子動口還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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諫官真不好當。遇到好皇帝，講真話講實話進諫，安全係數高一點，遇到昏君，進諫過於直白不留情面，隨時可能烏紗不保，甚至性命堪憂。唐朝歐陽詢主編的《藝文類聚》記載，楚莊王時，三年不聽朝，並對文武百官下命令說：「寡人惡為人臣諫其君」，「有諫即死無赦」，有數百人因進諫而被殺。秦漢以後，雖然歷朝將「諫官不罪」作為一種禮法制度加以延續，但歷史上諫官因諫獲罪而遭貶丟命的例子卻屢見不鮮。所以，諫官是不好當的。這個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來的。

歷史上有名的諫官很多，劉輔、王褒、貢禹、匡衡、王吉、何武、夏侯勝、嚴助、魏徵、白居易、陳子昂、司馬光、歐陽修、范仲淹、王禹、蘇轍等，都是諫官中的能手。范仲淹那句「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更是諫官立言立行之典範。

君子動口不動手，今天說兩個諫官，跟皇帝不但動口，還動了手！

宋仁宗時期的狀元王拱辰是個特別愛較真的人。其進諫的代表作有不少，其中，重修岳陽樓的滕子京因為在擔任涇州知州時濫用公款接待朋友，被其彈劾，最後被貶到荒涼的岳州；為滕子京手書過范仲淹《岳陽樓記》的蘇舜欽，在提舉進奏院時動用了公款請同僚與文友喝花酒，也被王拱辰彈劾，最後被削職為民。

慶曆三年，也就是他彈劾滕子京後不久，仁宗皇帝想讓自己的老師夏竦當樞密使，王拱辰立馬跳了出來，言：「竦經略西師，無功稱而歸。今置諸二府，何以厲世？」意思是說你的老師沒什麼功績，你把他位置擺得這麼高，拿什麼來激勵後來者？皇帝有點不爽，不肯聽他意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乃納其說，竦遂罷」。仁宗有點想躲開王拱辰意思，急急忙忙要撤，這個狀元膽子也大，看到仁宗要走，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不讓他走。仁宗皇帝實在是無奈，只好答應了不讓夏竦當樞密使。

王拱辰動手了，扯了皇帝衣服。他之後的陳禾，也動手了，他也扯了皇帝的衣服，而且，直接把皇帝的衣袖扯斷了。

王拱辰去世後，陳禾這顆諫官界的新星才冉冉升起。考中進士的他後來也干起了諫官這個苦活兒。他一開始工作就下了狠手，當時，權相蔡京為解決財政困境，鑄造崇寧通寶和崇寧重寶折十對錢，以掠奪百姓財富，造成物價高漲、私鑄成風，蔡京為了強行推行折十對錢、打擊政敵，借蘇州一起盜鑄錢案，冤枉章綖入罪，並派開封府尹李孝壽審訊，李孝壽是蔡京的狗腿子，就幫蔡京株連到很多反對派士大夫，陳禾看不下去了，就跟皇帝進諫要罷免李孝壽。皇帝大手一揮，李孝壽就被罷免了。對付完蔡京，陳禾又瞄準了另一個奸相童貫。大觀元年（1107年），他上書直言彈劾童貫，可惜皇帝沒買賬。

之後陳禾又彈劾與童貫一丘之貉的宦官黃經臣，他在朝堂上公開發難：「黃經臣依仗皇上的恩寵玩弄權勢，在朝廷同列中誇耀自己。常常說皇帝的詔令都出自他的手中，說皇上將任用某人，施行某事，不久詔書下達，都跟他所說的一樣。那發號施令，是國家的重大事情，降免昏庸官吏和提拔賢明之士，是天子的大權，怎麼能讓宦官參與其中？我所憂慮的，不只是黃經臣，這條路一開通，類似的進用者就會多起來，國家的禍患，就不可遏止，希望趕快把他放逐到遠方去。

宋徽宗還沒等陳禾把話說完，就惱怒地拂衣而起，準備走。陳禾很激動啊，不知道他是不是學過前輩王拱辰扯衣服的本領，他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宋徽宗的衣服，請求皇上聽完他的話。情急之下，下手有點重，他一把把宋徽宗的衣袖撕落下來，宋徽宗說：「陳禾，你撕破我的衣服了。」陳禾說：「陛下不惜被撕破衣服，我難道敢吝惜用砍頭來報答陛下嗎？這些奸臣如今因為受皇上寵信而享受到富貴的好處，陛下將來會因為寵信他們而遭受危亡的禍患。」

陳禾的言辭越來越激烈，宋徽宗有點被震住了，也不發火了，正色地說：「你能像這樣盡心進言，我還有什麼可憂慮的呢？」這時候，內侍過來請宋徽宗更換衣服，宋徽宗回絕了，並說：「留著這件破衣，用來表彰正直的大臣。」

雖然徽宗皇帝當時說得很一本正經，也給陳禾點了個贊，可是徽宗畢竟差仁宗一個檔次，陳禾第二天就遭到童貫等人的報復，徽宗耳根子軟，喜歡聽讒言，再說，說不定徽宗思來想去覺得陳禾把他美美的龍袍扯壞了，不太吉利，所以二話沒說就把陳禾給貶職了。

作者：七 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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