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因，萬達甩賣事件是因為海外投資太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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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達與融創的震撼交易，至今仍有許多謎。

它太突然，也太反常。文旅一直作為萬達轉型後的核心，為何要賣？兩個月前孫宏斌公開說不搞自持商業地產，為何要買？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很多分析者會由此想到3周前萬達遭遇「股債雙殺」，萬達系股票幾乎跌停。

隨後有傳言稱，銀監會於6月中旬要求各家銀行排查包括海航、安邦、萬達、復星、浙江羅森內里在內數家企業的授信及風險分析，排查對象多是近年來海外投資比較兇猛、在銀行業敞口較大的民營企業集團。

萬達當時進行了闢謠，稱經營一切良好。

那麼，萬達的海外投資是不是過於「激進」？我們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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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萬達近年來的海外投資項目。

萬達海外投資項目（來源：澎湃新聞）

從上表可以大致得出，萬達在海外投資的總金額接近2500億元，投資的項目涉及旅遊、文化、酒店、體育、娛樂、地產等多個行業，而以地產起家的萬達，在海外投資的地產項目卻並不多。投資目的地遍及美國、歐洲多國、印度、澳大利亞等地。

王首富也多次表示，以後要依靠萬達的品牌價值賺錢，建立具有全球影響的品牌，實現「輕資產」轉型等目標。

從萬達的全球布局來看，的確體現了實現全球布局、輕資產的戰略。

直至今年初，首富似乎一直雄心勃勃又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萬達的國際布局。

今年1月，王健林還在冬季達沃斯論壇表示，萬達每年固定有50-100億美元的對外投資，側重娛樂和體育產業，投資首選是美國，其次是歐洲。

但此後，調子出現了明顯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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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9日，王健林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採訪時說，萬達要將重心重新放到中國國內市場上，「中國的娛樂市場、旅遊市場、體育市場都剛剛開始，肯定這方面是作為我們投資的重點。」

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看看這三個月間的一些動向。

兩會前夕（2017年2月），時任商務部長高虎城表示，對外盲目投資房地產、酒店、影城、娛樂業、體育俱樂部等領域，存在著較大的風險隱患，有關部門果斷採取措施，積極進行引導。

——高虎城說的這幾個領域，豈不正是萬達海外布局的所在？

3月10日，周小川談到對外投資時說：「投一些體育、娛樂、俱樂部，對中國也沒有太大的好處，同時在外面還引起了一些抱怨。如果有一些過熱情緒，有一些跟風，也有一些動機不良的，對這種現象進行一定管理也是正常的。」

——又提到了體育、娛樂、俱樂部！

3月20日，國家外匯管理局局長潘功勝在中國高層發展論壇上表示，去年中國對外投資出現了較快增長，但外匯局在日常監管中發現了很多非理性、異常的投資行為，甚至有些企業在投資的包裝下轉移資產。潘功勝說：「去年中國企業在海外收了多少足球俱樂部？如果說這些足球俱樂部的收購有利於促進提升全球的足球水平，有利於提升中國的足球水平，我覺得是一件好事情，但事實是這樣嗎？」

——還是足球！還提到了轉移資產！

官員這一連串密集發聲，發生在外匯大規模外流、資本管制收緊的背景下。

3月10日，萬達本打算以10億美元收購美國「金球獎」製作公司Dick Clark Productions，後突然宣布交易已經終止。

王健林對英國《金融時報》表示，中美兩國的有關政策都發生變化，所以放棄了收購，「不願意成為一個不守規矩的公司」。

這是萬達變調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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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會覺得奇怪，萬達在海外收購的項目都與自己集團業務相關，為何官方偏偏對娛樂、文體、足球隊的海外收購如此不爽？是不是因為萬達收購的數額和速度過快？還是其它原因？

其實，從金額看，萬達海外投資並不算激進。下表是《2015年中國企業對外投資存量100強》，萬達商業僅排在第84位，萬達文化排名95。而同為民營企業的美的集團排名23，三一重工排34，還有吉利汽車、海爾、比亞迪等，都排名比萬達靠前或相當，但它們與萬達有一個重要區別：都是實體製造業。

雖然萬達投資了2500億在海外，但金額似乎並不如很多民企多，更不用說眾多國企了，中石油一個海外項目動輒就幾百上千億。

但從官方的態度看，對於體育、娛樂等海外投資並不鼓勵。萬達本身想輕資產化，但官方更願意看到資金脫虛向實，到海外購買更為實在的重資產。

以美的為例，光是2016年上半年，就進行了325億美元的海外投資和收購，總金額快超過萬達過去這麼多年的海外投資總額了。美的進行的海外收購都集中在國外知名製造業品牌（東芝、庫卡等），均是擁有核心技術的高端製造業企業。

很顯然，海外併購金額比萬達多幾倍的美的，並未引來官方的「關注」，主要是因為它多投在了製造業，有利於本身的產業升級。

類似的例子，還有福耀。曹德旺在過去一段時間，也被民間「懟」過兩次。先是因為去美國設廠，大家以為它要關閉國內工廠，所以說他「不愛國」；第二次是在美國投產後，碰到工會「阻撓」生產，國內有些人「幸災樂禍」。

然而，官媒卻站出來挺曹德旺，並沒有因為他「跑」去美國而批評。背後的一個原因，也是曹德旺投的是重資產、是製造業。

而安邦、復星、海航等則過度集中於金融、保險、酒店、旅遊等行業，萬達的娛樂、院線、文化等行業收購，也被認為太「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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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行副行長潘功勝的講話中，還提到「有很多的企業在中國的資產負債率的水平已經很高了，再借一大筆錢到海外做很大的收購，還有一些純粹的是做假的，在直接投資的包裝下轉移資產。」

海外收購的足球俱樂部、體育、文化等行業，估值不如實體企業那麼「實」，容易出現估價過高，甚至故意高價收購，實則「轉移資產」的情況。

在目前人民幣依然面臨貶值、外匯儲備減少等壓力，國家如此重視金融安全之際，這類海外併購可能會導致資本外流進一步加劇。

因此央行、銀監會等部門此時敲打，頗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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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達出售大批量的酒店項目，也說明另一拐點的到來。

包括萬達、SOHO在內的著名地產企業，都實行「輕資產」策略，減少地產在集團業務中的比重。

與此相關的兩個事實：

一個是2016年全國居民人均住房建築面積為40.8平方米，城市人均住房面積37平米。2013年這個數據分別是35平米，與32平米。

7月4日，上海發布了兩宗土地出讓的公告，分別位於浦東張江和嘉定的兩宗土地，要求競得人須100%自持70年。這意味著這兩宗土地所開發的房子，只能用於出租，而不得出售。

這很可能意味著，過去依靠房地產作為財富挪移的時代，將在可見的將來結束。

而全球主要央行貨幣寬鬆政策，都進入了尾聲。美聯儲已經制定好了加息與縮表的時間規劃，歐元區也開始逐漸露出轉向苗頭，德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的上漲，意味著歐洲央行結束零利率的時刻，不久將會來到。

無論是中國還是全球，一個不為大多數人察覺的拐點正在悄然來臨。一批嗅覺靈敏的企業家，正在選擇退出。

由此來看，萬達最近的波瀾，與國家對金融安全的考量、國內樓市拐點以及全球流動性拐點的到來有關。近期一系列變動，是適應國家政策調整、應對市場變化出現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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