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杯珍珠奶茶，不要奶茶

"來杯紫薯珍珠奶茶……多放珍珠……"

"好的先生，請稍等。"

熟悉的簡答對話，又一次發生在這家小小的奶茶店門口。

接過奶茶時，他的手被驚人的分量壓得往下一沉。

這個量……比平時還要多！

他忍不住抬起頭，杯子堆得滿滿的、冒著尖兒……全是紫色的珍珠。

沒錯，這一杯，都是珍珠，得湊到跟前才能看到珍珠縫隙裡面那一丟丟奶茶的痕迹。

他滿臉訝異，不解，嘴唇動了動，想開口說些什麼。

她抿著嘴，秀氣的眉毛彎了彎，無聲笑了笑，靦腆羞澀。

這笑容對他來說太刺眼，眉眼低垂，不自覺裹了裹衣襟，掏出錢快速付了賬，帶著些許倉皇離去。

已經是深秋，溫度低，單薄的外衣擋不住冷風的滲透。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顧不得周圍怪異的目光，大口大口將珍珠往嘴裡塞。

很快，一股暖意從腹部升起，蔓延全身，同時將肆虐的飢餓感淹沒。

這是他偶然發現的秘密——珍珠熱量高，也耐消化，一杯下去，能夠撐大半天，可以省下一頓飯錢。

他正落魄，在這座喧囂的城市，一頓飯對他也是不小的開支。自此，他幾乎嘗遍了這座城市的奶茶店，每次都要求多放珍珠。

可只有這家店，奶茶裡面的珍珠給得格外足，甚至，珍珠的分量比奶茶還要高，不是珍珠奶茶，而是「奶茶珍珠」。

不，不是這家店，而是，她。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沒問過他的名字。

這是一份默契，也是一個小秘密，他和她的小秘密。

細細咀嚼著一顆紫薯珍珠，刺骨的涼風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難捱了。

"這次，一定要成功！"

他向著天空揮拳，彷彿在和誰做承諾。

再回到那家店時，他是打車過來的。

來之前，他花了兩個小時細細打理，撫平衣服上面的每一個褶皺，收攏散亂的每一根髮絲。

然而，店不在了。

他如遭雷擊，懵然當場。

"您知道這家奶茶店去哪兒了嗎？"

"不清楚，興許關門了吧。"

連問了數人，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回答。

他恍然想起，最後幾次過來，隱約有看到"門店轉讓"的字眼。只是他一直不敢直視那太耀眼的笑容，總是低著頭，沒有注意。

他恍然若失，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在那之後，他又來過幾次，小店換了又換，然而再不見那熟悉的聲音和笑容。

一晃眼，數年過去。

這一天，他心情莫名不好，便開著車滿城市亂轉。

驀地，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哦，又換人了。"掃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店名——"壹Q鮮"。

"莫名其妙，不知所謂。"他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奇奇怪怪的店名，他見的多了。"咦，是家奶茶店，去看看吧。"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壹Q鮮】。我們是主打特色珍珠的奶茶品牌，每一顆珍珠都是現場製作……"前台招待女孩熱情地介紹道。

後面說了什麼，他沒聽見。

視線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現了！

雖然變了許多，但是他知道，就是她！

"店長……"接待妹子一臉委屈。

她微笑著迎上來。"梨子，我來吧。"

"先生，歡迎光臨【壹Q鮮】奶茶，我向您推薦雙色珍珠奶茶，它採用的天然椰漿和仙人掌果製成，是本店人氣最高的單品。"

這是他第一次直視她。

一如他心中的印象，她依然那麼美好，面目身姿的每一處線條都讓人心動，而今，更多了一絲即將為人母的柔和雅緻。

呆立半晌，他驀地笑了，無聲，一直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給我一杯紫薯珍珠，多放珍珠。"

"好的。一杯紫薯珍珠，多放珍珠……因為本店的珍珠都是現場製作的，所以麻煩您稍稍等一小會兒。"

"無妨。"

過了一小會兒。

"先生，您的紫薯珍珠。"

他接過，分量比別的牌子都要重一些，卻恰到好處，讓人莫名有種充實感。

小綴一口，再熟練地吸住一顆，細細咀嚼。

"先生您覺得怎麼樣呢？"

"奶茶綿軟細膩，珍珠Q彈有嚼勁，很好。"

"感謝您的評價，祝您生活愉快。"

"謝謝，你也是。"

……

汽車遠去，留下一句輕嘆，隨風消散。

"還是當年的味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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