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宗教和王權產生衝突，一代天驕成吉思汗是這樣解決的！

成吉思汗不僅有宗教信仰，而且還很迷信。而蒙古民族的原始宗教，恰恰最適宜迷信的滋長。而正是因為成吉思汗渴望（甚或說需要）知道「長生天」和「守護神」的意志，所以要經常與「珊蠻」、巫師和占卜者交談。同其他事例一樣，成吉思汗對此保持一定程度的意識上和精神上的自由。這對他來說並非易事，因為他曾努力克服迷信上的恐怖。這種迷信上的恐怖，在他幼時便通過周圍一切現象逐漸注入其腦海。作為本章主題的這件事情，這一點對於成吉思汗來說特別重要，因為這次事變後，成吉思汗雖然仍舊去諮詢「珊蠻」和預言者，然而他卻能常常保持在合理範圍內。假使占卜者的解答有違反常情的地方，或者違反了他心血結晶的計劃時，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加以拒絕。他從來沒有服從過片面性的衝動，同時他也有鋼鐵般的意志，可以控制一切人和自己所共有的迷信成見。

也速該·把阿禿兒臨終時曾託孤於蒙力克。蒙力克有七個兒子，其中一個叫闊闊出，也有叫他帖卜騰格理（「帖卜騰格里」為蒙古部落神，漢譯為「通天巫」。闊闊出在漢籍里明記著為蒙力克的第四個兒子，而在阿不哈齊書里卻為長子。詳見《新元史?卷一百二十五?列傳第二十二》）（Teb.Tengri，「騰格理」乃蒙古語「天」的意思）的，以擅長「珊蠻」而聞名。他深得成吉思汗信任。成吉思汗似乎深信闊闊出能夠和靈魂交接，並且能夠升登到天上；成吉思汗還相信闊闊出在守護神中是有力的保護者。在成吉思汗建設帝國的過程中，闊闊出似乎曾經扮演過某種角色，可他卻不願終老幕後。他和成吉思汗家族的關係密切，所以他認為自己有權利讓別人認可其貴族身份。

而闊闊出是有野心的，那就是：盡量去利用自己的「珊蠻」身份、利用自己和靈魂相交接的能力、利用自己對成吉思汗的影響去干涉國政。他甚至還有更大的企圖，這對他來說是很可能的，因為他的勢力在貴族裡面很強大。曾經有一次，闊闊出與成吉思汗的弟弟合撒兒發生爭執以後，他便走到成吉思汗跟前訴說道：「長生天的聖旨神來告示我，一次教鐵木真管百姓，一次教合撒兒管百姓。若不將合撒兒除去，事未可知。」【據《元朝秘史》二四四節蒙文此處譯為：「那裡帖卜騰格理對成吉思合罕說：在長生天的聖旨里，宣稱立汗的神告，說：『一次教鐵木真管國罷!』又說：『一次教合撒兒（管）罷!』若不掩襲合撒兒呵，（事）未可知?」】

闊闊出的暗算伎倆很奏效，因為成吉思汗向來非常看重權力。當天夜裡，他的讒言便有了效果。成吉思汗跑到合撒兒【合撒兒（1164年？-1214年到1219年之間），又作拙赤合撒兒，意為「猛犬」】的住所把弟弟捉住了，並且褫奪了他的帽子和帶子（這意味著喪失自由），開始審問他。但就在剎那間，他們的老母親訶額侖額客從侍從口裡得知消息，突然趕來了。她一面解去合撒兒的束縛，一面替他戴上帽子和帶子。接著她蹲在地上裸胸露乳，忿然作色道：「你們看見了么?這是你們吃的乳。合撒兒有何罪?你自將骨肉殘毀。起初你小時，曾吃盡了我這一個乳。哈赤溫、斡惕赤斤兩個，不曾吃畢這一個乳。惟合撒兒將我這二乳都吃盡了，使我胸中寬快。因此，鐵木真心有技能，合撒兒有氣力，能射。但凡百姓被叛的，都用弓箭收捕了。如今敵人已盡絕，再也用不著他了。」【據《元朝秘史》二四四節蒙文應譯為：「訶額侖說：『見了么?這是您所吸的乳。這樣追著尋索，咬了自己的胞衣，切斷了自己的臍帶。合撒兒做甚來？鐵木真!（你）吃盡了我這一個乳。哈赤溫、斡惕赤斤二個，不曾吃盡了一個乳。唯有合撒兒將我的二個乳都吃盡了，我的胸中感到寬慰變成安寧了。為那般我這有技能的鐵木真，胸（據那珂通世說『此下有脫文』）。我這有技能的合撒兒，因為有射箭氣力和技能的上頭，所以當（部眾）叛離時，用箭射著使歸降了。當（部眾）驚恐脫走時，用遠箭射著使歸降了。如今敵人剿絕了，（你）就不用合撒兒了。」】成吉思汗聽了母親的這些話，頓覺慚愧異常，便走出去。但不久後，成吉思汗卻剝奪了合撒兒所分得的若干人民。

雖然離間成吉思汗兄弟的企圖遭遇失敗（倘若此事得逞，成吉思汗或許會陷入混亂和屈辱之境），可闊闊出還是每天照例到成吉思汗那裡給予他種種的教訓和指示。這樣一來，「珊蠻」的威嚴和勢力更是急速膨脹。因為他在貴族當中擁有不少信徒，而這些人都懷著迷信的敬畏心理去審視他。同時，一般的平民百姓也開始由效忠成吉思汗轉而效忠於闊闊出。於是，「珊蠻」闊闊出在他兄弟們的支持下，對成吉思汗的宗室更加無禮，最後竟至侮辱到成吉思汗幼弟的頭上。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大家才對闊闊出漸生不滿。

成吉思汗的正後孛兒帖便對汗說道：「這是何道理?你今健在，他尚將你檜柏般長成的兄弟們殘害著。久後你老了，如亂麻群烏般的百姓，如何肯服從你那幼弱的兒子們管理呢？」【據《元朝秘史》二四五節蒙文此處譯為：「晃豁壇氏人在做什麼?那些人以前亦結黨著打過合撒兒。如今為什麼又將這個斡惕赤斤教從後跪著呢？這是什麼道理？況且這樣殘害著如檜松般的弟弟們。實在說如果久後你的像古樹般的身子倒下去呵，你的像亂麻般的國民，誰肯服從他們管理呢？如果你的像柱石般的身子倒下去呵，你的群烏般的國民，誰肯服從他們管理呢？這樣殘害著如檜松般你的弟弟們我的家人，直到我的三四個幼弱的兒子長成時，他們如何肯服從管理呢？晃豁壇氏人他們是做甚麼來的？為了他們你就讓自己的弟弟們蒙受著那般遭遇？這是怎麼樣的見地呢？」】

▲成吉思汗的正後——孛兒帖畫像

到這個時候，成吉思汗也感覺到，自己再也不能對闊闊出寬容下去了。便抑制住對「珊蠻」的迷信恐怖，對被闊闊出侮辱的兄弟斡惕赤斤說道：「帖卜騰格理如今來時由你處置。」【據《元朝秘史》二四五節蒙文此處譯為：「如今帖卜騰格理來時，若你自己能夠的，就怎樣做罷，知道嗎!」】

其後不久，闊闊出在他父親蒙力克及其兄弟們的（七人）陪伴下來到成吉思汗面前，帖木格·斡惕赤斤【帖木格?斡惕赤斤（1168－1246），又稱帖木格，斡惕赤斤是「守家幼子」的意思。他比成吉思汗小六歲】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領。成吉思汗喝令他們「出去鬥氣力」。兩人就互相揪扭著出去。這時，門外埋伏的三個力士立即迎上去抓住了闊闊出，折斷了他的脊骨。斡惕赤斤回到營帳中，向成吉思汗說，闊闊出不肯角力，趴在地上賴著不起來。「珊蠻」闊闊出的父親蒙力克立刻感到有些不安，他垂著眼淚對成吉思汗說：「我自合罕未起創之前，就做伴當到今日。」【據《元秘秘史》二四五節蒙文此處譯為：「我從大地還像土塊那樣大時，從江海還像小溪時，就與你作伴了。」】

為緩和因殺害「珊蠻」而激起的輿論，成吉思汗頒布了著名的敕令：「帖卜騰格理將我的兄弟們打了，又無故讒譖他的上頭，天不愛他，連他的身命都取去了。」【據《元朝秘史》二四六節蒙文此處譯為：「帖卜騰格理對我的弟弟們動了手腳，又用無稽之言離間我與我的弟弟們，所以不為上天所愛，上天把他的性命連身子都取走了。」】

本文經指文烽火工作室授權發布。主編原廓，作者郭廷春。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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