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持久的較量

第十章 太刀與肋差（中）

「轟隆！」

「啊……啊……」

「打得好！打得好！」

「這聲音至少是長門級在開火！」

「就這樣狠狠地打！」

9月5日拂曉，在塔拉瓦地洞中苟活的日軍殘兵們不顧震耳欲聾的炮聲，絲毫不為自身處境擔心，如群魔亂舞一般發狂叫好——不知道是歇斯底里的發泄還是吃了人肉後的肆意發狂，總而言之，他們現在眼珠子全是血紅的，看上去讓人極端害怕。

坐鎮武藏號的堀悌吉冷冷地看了眼被一片金屬風暴籠罩著的塔拉瓦，又看了看遠處孤零零矗立在那裡、上層建築被炸成一片廢墟的北卡羅來納號，問道：「偵察機都派出了么？」

「36架水偵全部出動，游擊艦隊單獨偵查，不受彼此干擾。」

「很好！」他滿意地點點頭，「現在我們明擺著把位置告訴美國人，看尼米茨來不來炸……」

冢原的機動艦隊主力在塔拉瓦東南方300公里處，一部分掛載副油箱的零戰改已率先起飛——他們將用於掩護炮擊艦隊，第二批起飛的則是艦隊直掩機，他的心情十分平靜，半點也沒有大戰來臨前的緊張。

埃塞克斯號艦橋內所有人忙成一團，通信參謀急急忙忙把電報給哈爾西：「長官，敵軍正在進攻塔拉瓦。」

「偵察機有情況發現么？」

「出動了，但暫時還沒報告敵情。」

「塔拉瓦有遭遇敵機空襲的報告么？」

對方搖了搖頭：「暫時沒有！」

哈爾西有些失望，陷入了沉思。

「要出動A艦隊艦載機去攻擊么？他們距離敵人只有200多公里，且尚未被敵軍發現。」

「不！再等等，讓A艦隊做好出擊準備，但先不動，我們的目標是敵軍航空母艦。」

哈爾西發布命令後把徵詢的目光投向尼米茨，後者也點頭，表示贊同該想法。

但15分鐘後，通信參謀就將十萬火急的電報遞了過來：「守軍報告有上千門5英寸以上口徑的火炮朝他們開火，他們招架不住，損失慘重……」

艦橋里一下子鴉雀無聲，眾人不敢想像該場面。

上千門肯定是過於誇張了，由於一部分艦艇還要給機動艦隊護航，實際日軍投入炮擊的艦炮只有300多門，但因中間夾雜著戰列艦動輒15英寸以上口徑的主炮，再加4艘重巡洋艦203mm艦炮火力全開的態勢，整個塔拉瓦陷入一片火海。

至於尼米茨期望的日軍飛機攻擊更無影無蹤——日軍不是美軍，冢原根本就不會將寶貴的艦載機用於支援登陸部隊，有炮火和吐瓦魯上的重型轟炸機足夠對付美軍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埃塞克斯號艦橋里的眾人一臉無奈。

他們內心深處的煎熬可想而知，塔拉瓦日軍有充足而完善的地下工事群，但美軍現在什麼也沒有，前段時間主要精力用於修復機場，這兩天即便重點轉向防禦工事構建，也只有緊急挖掘出來的散兵坑和戰壕，最多還有一些沒被完全摧毀的日軍掩體可供利用，甚至還有人躲到了被廢棄的北卡羅來納號上，但哪怕這樣，也容不下一個完整的陸戰團兵力。

只有設身處地更換位置，才能體會到日軍當初在美軍炮火下生存與防禦的不易。

夏天亮堂的早，才6點25分天空已大放晴亮，對太平洋艦隊而言，局面有些糟糕：

6點55分，第一個壞消息傳來，陸戰團在炮火攻擊中損失了將近20%的兵力，而且他們報告說日軍運輸艦、登陸船在向前移動，似有登陸企圖；

7點18分，第二個壞消息傳來，A艦隊位置被日軍水上偵察機發現，雖然防空戰鬥機竭盡全力，但苦惱的美軍發現Ar-372這種水上偵察機居然跑得賊快，F4F戰鬥機用最快速度追逐了15分鐘，依然沒達到可交戰的距離，而日軍電文已詳細發出去了。

「長官，3號偵察機報告，發現敵軍艦隊，6艘航空母艦，疑似輕航母，另有部分輕型軍艦，位於塔拉瓦以東230公里。」

冢原微微一笑：「敵人出來了，出擊吧！」

「準備出擊！」淵田美津雄立即執行命令。

草鹿龍之介一開始十分歡喜，片刻後忽然回過味來：「長官，這不對吧，敵人只有輕航母，沒有正規空母？」

「敵人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他們肯定還有一支部隊擁有正規空母，不過先不管它，艦載機正常起飛，如有發現，中途變換進攻路線也可以。」冢原微笑著，「哪有有輕空母送上門不吃的道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一堆參謀忍不住偷笑起來，在長官眼裡6艘輕空母只是蚊子腿？

從此時相對位置看，機動艦隊距離A艦隊大約400公里，離尼米茲的B艦隊尚有750公里，既無法發現對方，甚至也超過了進攻距離。

7點23分，第三個壞消息湧進埃塞克斯號，日軍對島上進行轟炸，但不是艦載機，全是陸基4發轟炸機，至於型號所有人都清楚——主要是B-17和B-24。

哈爾西深深吸了口氣：「長官，A艦隊可能要被迫出擊，敵軍估計已出動艦載機對付他們了……」

「那就出擊吧……」尼米茨嘆了口氣，差點想抱頭痛哭，本來安排好好的視距外攻擊——A艦隊先攻擊灘頭日艦隊然後逃跑，讓日軍艦載機撲空；同時利用塔拉瓦島上機場可供降落的優勢和偵查視野發現日本艦隊，然後埋伏起來的B艦隊準備一鍋端。整個套路和中途島戰役中採用的戰術幾乎八九不離十，日軍得比中途島還暴露得早，可惜這些布局因本方飛行員不給力的緣故全毀了——冒險前出的A艦隊無法逃脫被發現的命運。

「6艘輕航母，本錢倒是不小。」堀悌吉收到電報後微笑起來，「相信冢原君能對付，這是道餐前開胃小菜，還有大餐等著我們。」

他這時候才察覺尼米茨的本錢更加雄厚：不算塔拉瓦上不能用的飛機，尼米茨的A艦隊擁有178架飛機，B艦隊是213架，加起來將近400架，而整個聯合艦隊實際能用的艦載機不過259架，吐瓦魯上繳獲加新增的飛機不到30架，數量其實少於美軍。

但飛行員素質的差別卻是天上地下，別說機動艦隊的艦載機飛行員個個身經百戰，就是最新補充上吐瓦魯的日軍陸基飛行員也比美軍艦載機菜鳥們有經驗得多。

到這時源田實和草鹿龍之介最終體會出打吐瓦魯的正確性：要是不打，本方還要少30架可用飛機，美軍卻會多100多架飛機，一來一去之下形勢完全逆轉。

打吐瓦魯更大一個好處是繳獲了2萬多噸十分寶貴的、高辛烷值航空汽油。這對美軍來說這不過是毛毛雨，但對機動艦隊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雪中送炭，在歐洲與巴拿馬作戰時，聯合艦隊用的是德國海航最高標號的C3燃油，用過高等級油料，他們再也不想用日本自己那些低劣的，連德國B4水平也達不到的燃油，但高標號C3燃油在澳新一番折騰後只剩下小半，有了美軍這2萬多噸航空燃料打底，機動艦隊立即滿血復活。

難怪堀悌吉要給投降美軍禮遇：又是安排軍醫治療，又是安排體面伙食，被俘軍官們甚至還能得到單獨艙位——邁克少校真是為聯合艦隊立了大功！

美軍也有苦說不出，他們哪知道在他們眼中根本無所謂的2萬噸燃油在聯合艦隊高級軍官們眼中抵得上一艘陸奧號——當然這是海軍航空派的想法，換了艦隊派一定要破口大罵。

「快！快！……出擊！」

與美軍A艦隊上亂成一團的局面相比，機動艦隊的起飛過程充滿了韻律般的美感：瑞鶴號彈射器將掛載魚雷、最重型的天山改一架又一架彈上天空，其身旁的翔鶴號上，掛載航空炸彈的彗星改逐次起飛，如果仔細觀看，就會發現每架彗星改的起飛角度、起飛節奏與時間幾乎一模一樣，簡直像一個模式里複製出來的——能飛彗星改的都是老手中的老手，精英中的精英。

在此同時，擔任掩護任務的零戰改已利用博爾扎諾號輕航母的甲板同步起飛。

接到出擊命令25分鐘後，28架天山改，34架彗星改在32架零戰改掩護下浩浩蕩蕩向東北方向撲去，除在塔拉瓦灘頭掩護炮擊編隊的54架零戰改，冢原只給自己保留了32架零戰改直掩機和另外將近20架天山改和彗星改——這還是因為德國飛機比較結實而且數量又管夠，日軍也學著在甲板上搭載飛機，否則按原來的套路，兩大三小的航母機庫根本容納不了259架艦載機。

源田實有些不明白冢原不將全部飛機派出的做法，輕聲問草鹿龍之介緣由：「長官以前不是強調全甲板出擊么？」。

「6艘輕空母用不著這麼多飛機去對付，萬一中途報告發現敵軍主力，這波飛機配合游擊艦隊能發揮更大作用——角田君的飛機太少。」

源田實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第十一章 太刀與肋差（下）

雖然A艦隊離塔拉瓦灘頭開火的日軍炮擊編隊更近，但因起飛時的折騰與混亂，艦載機起飛與重新整隊速度比日軍慢很多，當美軍第一波攻擊機群抵達目標上空後沒多久，日軍的進攻機群也將趕到。

A艦隊在放飛飛機後就以最快速度逃跑，想拚命拉長日軍進攻距離，但也就是跑出去幾十公里，對速度高達400公里以上的飛機而言，頂多就拖延幾分鐘而已。

美軍攻擊波由東向西飛，日軍攻擊波向東北方向撲去，雖然雙方機群在中途未碰面，但美軍飛行隊伍依然飛得稀稀拉拉，迫使指揮官不得不在接近目標前夕的戰場上空臨時整隊。

A艦隊指揮官是湯姆遜少將，性格狠辣的他一口氣將178架飛機放出了146架，只留下32架保護艦隊，他很清楚知道這只是象徵性的心理安慰：一旦航母被敵軍攻擊，這些防空戰鬥機根本就不夠用，但他又不能留下太多，日軍炮擊艦隊上空也會有防空戰鬥機，數量太少攻擊機群會打不進去。

但他忽略了一點，由146架飛機組成的大型編隊困難很大，要持續保持隊形超過了他手下這批菜鳥的能力，即便耗費4分鐘用於臨時整隊，實際第一批撲上去進攻的飛機也只有100出頭，另外飛機零零落落趕來——如果尼米茨真搞600公里長途奔襲，不知道這群菜鳥最終會飛到哪裡去。

「長官，A艦隊全體出擊，即將抵達目標上空。」

哈爾西沒有絲毫高興之色，反而煩躁地表示：「敵人應該也出擊了，偵察機還未發現敵航母編隊么？」

「暫時沒有。」

「加大偵查力度！」

8時29分，在外圍警戒的鈴谷號（最上級）重巡洋艦利用雷達探測結果發出警報：「敵機來襲，航向265度，速度240節，機群規模預計100架。」

從更遠位置出發的日軍第一波攻擊機群距離A艦隊還有10分鐘路程，領隊的淵田美津雄還在搜索A艦隊。

「這應該是那批輕空母的攻擊群，長官，需要擺出輪形防禦陣么？」

「不必，炮擊艦隊繼續炮擊，重型軍艦向深海迂迴，保持機動，等敵機空襲結束後，登陸立即開始。」堀悌吉發布了命令，「相信防空戰鬥機不會讓我們失望。」

「這麼早？不是計劃明天才登陸么？」

「敵情有變，我本來還認為尼米茨敢於出動戰列艦和我們較量一番，現在他只敢用輕空母，說明敵艦隊主力不敢來，他們至少還有一支航母編隊，即便我不知其確切位置，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加入戰役，但必須用登陸逼迫他出來……」堀悌吉微笑道，「他不來也行，不來我們就要塔拉瓦。」

最初吉芬少將在考慮作戰計劃時提出過類似堀悌吉的想法：即以太平洋艦隊中的戰列艦和重巡洋艦組成炮戰編隊先行發動進攻，A艦隊為該編隊撐起防空保護傘，但塔拉瓦守軍報告敵軍規模後，尼米茨否決了該提議。

塔拉瓦附近的日本艦隊一共擁有5艘戰列艦，分別是武藏、長門和3艘金剛級，另有6-8艘重巡洋艦；而美軍一共只有3艘戰列艦，2艘南達科他級，1艘是新墨西哥級，在尼米茨眼中，南達科他與長門級持平，新墨西哥級與金剛級持平，但本方主力艦數量過少且日軍還有一艘超級戰列艦沒人受得了，他頗有些埋怨國內沒早將衣阿華號和西弗吉尼亞號調過來，如果這兩艘戰列艦也和蘭利號航母編隊一起抵達，自己手裡也有5艘戰列艦可用，戰列線對決未必輸，更有從容迴旋的餘地。

可惜沒那麼多假如，兩艘戰列艦和一堆驅逐艦組成的編隊才剛剛抵達巴西海域，他們即將去里約內熱盧進港休整和補充，然後沿著南美洲海岸線繞過合恩角去太平洋，不過該設想很快就要破滅——執行「和平珍珠」項目的軸心艦隊主力馬上就要去攻打馬島，這條路註定走不通。

不過現在除了上帝沒人知道這一點：尼米茨不知道，金上將不知道，指揮德國艦隊的馬沙爾同樣毫不知情。

8點34分，塔拉瓦上空擔任防禦任務的50餘架戰鬥機分出36架前去截擊。2分鐘後，吉芬向哈爾西和尼米茨報告敵情：「我軍抵達目標上空，擬向敵炮擊艦隊發起進攻……」

「希望他們能幹掉那艘超級戰列艦。」哈爾西的態度比尼米茨樂觀一點，他認為100多架飛機至少能幹掉日軍1-2艘戰列艦，如果達成這個效果，日美戰列艦差距就大大縮小，說不定本方到最後還有一點優勢。

3分鐘後，吉芬臉色變得很差：「湯姆遜少將報告：日軍攻擊群抵達本艦隊上空，即將攻擊……」

消息一傳出，艦橋里的緊張氣氛立即升高，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尼米茨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願上帝保佑美利堅。」眾人都低下頭去默默祈禱。

臨時祈禱的效果明顯不好：兩處戰事幾乎同時展開，而且呈一邊倒的態勢——全是日軍佔了上風。

在塔拉瓦上空，36架日軍戰鬥機在赤松貞明帶領下集體拋掉副油箱，以迎頭截擊的強硬姿態閃亮登場，第一個照面就幹掉了11架SB2C、8架TBF和6架F4F，自己只掉了2架，打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25：2，興奮不已的赤松貞明在電台里大喊：「打敵人轟炸機，那個最笨！」

SB2C是美軍為改進SBD俯衝轟炸機推出的新機型，速度雖然比不上彗星改變態，但比SBD要快將近50公里/小時，在載重1000磅炸彈時，速度大約能快70公里/小時，但速度提上來的同時，操縱方面缺點卻更加放大，變得非常笨拙，機動很困難——對老手來說，這是件麻煩事，對新手來說反而不容易出錯，反正怎麼搞飛機也不會亂飛。

看上去很美的SB2C一個照面後就讓人看出了笨拙——他們只能直挺挺地往前飛，飛行員費盡心機也別指望他能做出一些敏捷避讓的動作，於是日軍飛機紛紛對準SB2C們開火，一位日軍水兵在日記中寫道：「這些笨拙的傢伙排著直挺挺送死的隊伍往前飛，然後看到我軍戰鬥機上下翻飛，敵機一架接一架地往下掉……」

F4F們試圖為同伴提供掩護，但他們自身也難保，本來F4F就不是零戰改的對手，面對全是精銳、在索科特拉島上用王牌淬鍊出來的日軍戰鬥機飛行員，差不多就是全程陪練。

只有TBF編隊帶隊軍官比較聰明，眼看日軍兇狠，本方俯衝轟炸機和戰鬥機部隊又與敵人廝殺在一起，便偷偷摸摸降低高度準備突擊進去投擲魚雷，但他們高興得太早，前面還有18架日軍戰鬥機在等著他們。

在你死我活的爭鬥中，只有4架美軍飛機成功地釋放了魚雷，不過運氣非常不錯，有一枚居然一頭扎到榛名號戰列艦艦舯部，一陣衝天巨響之後，這艘金剛級戰列艦被炸開一個大洞，湧入大量海水。

「長官，榛名號中雷了。」草鹿任一最開始認為美軍不足為慮，但看到榛名號中雷還是十分緊張，在前期澳新戰役中，榛名號已吃到2顆炸彈，傷痕纍纍，這次又中魚雷，簡直是要命。

堀悌吉嘆了口氣：「成事在天，榛名號運氣實在欠佳，這麼幾架漏網之魚都能趕上……」

等損管水兵堵住缺口時，榛名號傾斜9度，進水2000多噸，緊急注水之後才恢復到傾斜5度左右，速度降低到只有19節，艦長不敢一口氣注水太多，生怕這艘老艦沉下去就浮不上來了。

這是美軍第一攻擊波僅有的2個戰果之一，另一個戰果是一架漏網的SB2C在試圖攻擊長門號時炸彈偏離，擊中旁邊一艘LST登陸艇（日軍的戰利品），日軍陸戰隊損失了上面2輛坦克，但這架飛機隨後也被長門號的高射火力擊落。

美軍的進攻差到真心沒法看，A艦隊的防禦同樣也叫苦不迭。

淵田美津雄抵達戰場上空後沒有急於突擊——他注意到美軍艦隊上面的掩護戰鬥機數量不多，先讓西澤廣義帶戰鬥機突進去，三下五除二就幹掉了對方防空戰鬥機，整個A艦隊現在如同脫光了衣服的女人一般任人予取予求了。

他仔細查看了敵艦的防空火力，然後冷靜地指揮天山改下先下去釋放魚雷打亂陣型，最後是彗星改和零戰改配合著下去進攻。

8時58分，戰報傳入埃塞克斯號：堀悌吉的太刀舞得虎虎生風，第一局尼米茨敗了，徹底慘敗，6艘護航航母全部沉沒，12艘驅逐艦沉沒了7艘，該艦隊所屬178架飛機幾乎全部損失，只有30架飛機的飛行員在塔拉瓦島上成功迫降或跳傘。

但尼米茨也不是沒有機會，幾分鐘後吉芬少將就興奮地叫出聲來：「長官，偵察機發現日軍航母編隊！」

第十二章 太刀與肋差（續）

太平洋艦隊的運氣其實不差，9點剛過，幾乎在偵察機航程的盡頭，觀察員發現了機動艦隊，雖然日軍防空戰鬥機眼疾手快地擊落了這架膽大的SBD，但日軍艦隊確切位置卻傳了回去：……正規航母2艘，中型航母1艘，輕型航母4艘，重巡洋艦4艘，輕巡洋艦或驅逐艦16艘以上。

埃塞克斯號艦橋內所有人精神一振，上帝保佑，終於率先發現敵艦隊！

「通報具體位置。」

「塔拉瓦東南方大約245公里處，距本艦隊中心位置570公里，如敵我運動態勢保持不變，雙方每小時距離縮短65公里左右……」參謀軍官通過圖上作業，飛快算出了結果。

「艦載機準備出發，全體進攻……」哈爾西下達完命令後朝尼米茨看了看，後者微微點頭。

9點17分，第一架SBD從埃塞克斯號騰空而起，很快第一架TBF也從薩拉托加上起飛——B艦隊艦載機飛行員的技術動作比A艦隊熟練很多。

9點39分，美軍第一攻擊波集結完畢，擁有SBD俯衝轟炸機36架，TBF魚雷攻擊機32架，F6F戰鬥機32架，正好是100架編隊。他們呼嘯著向南部撲去——根據圖上作業，兩支艦隊彼此間距應該已縮小到540公里左右。

第一攻擊波起飛後，美軍艦隊3艘航母剩餘飛機陸續起飛，但就第二攻擊波用於何處，哈爾西和尼米茨卻有不小的意見分歧。

哈爾西聽信A艦隊攻擊機群的戰況彙報，認為至少擊沉/重創敵軍2艘戰列艦、4艘巡洋艦和一些小型軍艦，估計該戰報即便有所誇大，也不會離事實太遠，畢竟A艦隊動用了100多架飛機——退一萬步說，至少應該幹掉了1艘戰列艦！

該判斷與事實略有出入，A艦隊這一波只重創了榛名號，其他戰果微不足道。按此邏輯，哈爾西認為第二攻擊波應去進攻敵人炮擊艦隊，再幹掉1-2艘戰列艦，本方炮擊艦隊就會具有優勢，可突進進攻，即便談不上擊敗日軍艦隊，也可逼迫敵軍從塔拉瓦撤走——這樣就可解塔拉瓦之圍。

尼米茨不否認A艦隊戰果，甚至比哈爾西估計得還樂觀一些，他希望兩次攻擊波同步出擊，徹底幹掉日軍航母編隊，至於炮擊編隊，有機會今天就打，沒機會留到明天或以後也行——等國內支援的2艘戰列艦到位後，太平洋艦隊哪怕是傳統艦炮作戰也不懼怕對手，但日軍航母編隊威脅太大，數量又多，他不看好第一攻擊波能奏全效——類似中途島這樣的好運氣不可能屢屢複製。

雙方爭論了5分鐘，參謀軍官中有人支持尼米茨，也有人支持哈爾西，而且人數差不多。吉芬少將是第三個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他一直沒表態，因為害怕自己的表態會帶來不可收拾的後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馬上接近10點鐘，第二攻擊波即將準備完畢，他才終於準備開口附和尼米茨的意見，忽然有人大叫起來：「日軍偵察機……」

哈爾西和尼米茨立即撲過去查看情況：一架Ar-372水上偵察機在遠處盤旋觀察艦隊情況，甚至在F6F戰鬥機撲過去時，還沒有倉皇逃命，依然不緊不慢地兜著圈子發電報——氣焰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艦隊暴露了！」

這變數一出，所有爭論立即消失，哈爾西馬上表態：「第二攻擊波空襲目標依然是敵軍航母！」

10時7分，美軍第二攻擊波80餘架飛機全體出動，哈爾西只給艦隊留下了32架掩護戰鬥機。翔鶴號上的冢原才剛剛收到發現美軍航母位置的報告：敵艦隊在塔拉瓦東北200海里處，正規航母2艘，輕航母1艘，戰列艦3艘，巡洋艦及以下軍艦20餘艘，距本艦隊約520公里。

翔鶴號艦橋內氣氛十分緊張：第一，機動艦隊位置比敵軍位置暴露得更早；第二，空襲完A艦隊的第一攻擊波剛剛返回，正準備降落，補充完再出發將落於後手。

與美軍不同，機動艦隊內冢原就是權威，命令言出必行，他沉吟片刻後問道：「游擊艦隊距敵艦隊還有多遠？離本艦隊多遠？」

「離敵軍620公里，離本艦隊500公里。」

冢原點點頭：「讓角田全軍出擊，不留防空戰鬥機！本艦隊派20架攻擊機輔助他！雙方機群在塔拉瓦以東100公里處聚集！」

草鹿龍之介立即領命去電。

「本艦隊剩餘攻擊機群起飛，炮擊艦隊防空飛機分出18架去游擊艦隊補充油彈並就地掩護，其餘飛機優先去博爾扎諾號備降並補充油彈；第一攻擊波飛機空中警戒、等待，本方直衛機轉而為炮擊艦隊提供防空保護傘……」

「哈依！」源田實立即執行。

「通報各員加快速度，發揮120%效率，美軍隨時可能來襲！」

10時14分，20餘架彗星改/天山改出發，在空中盤旋等待的第一攻擊波隨即魚貫而下降落。

在千鈞一髮的決斷關頭，冢原實施了極其複雜的機群調度，讓人眼花繚亂：游擊艦隊67架飛機+機動艦隊20餘架攻擊機彙集成第一攻擊波進攻美軍；由赤松貞明率隊的43架炮擊艦隊防空戰鬥機（原總共54架，在擊退A艦隊中損失了11架），分出18架去游擊艦隊補充並就地承擔掩護任務，其餘25架在機動艦隊降落補給並轉為直掩機；岩本徹三率隊的32架機動艦隊防空戰鬥機因油彈充足（第一輪未交戰，只動用了副油箱燃料），赴炮擊編隊上空提供掩護；淵田美津雄率第一攻擊波暫時等待，等攻擊機群全部起飛後再行降落補給。

「快！快！」源田實扯著喉嚨大喊。

形勢前所未有的緊張，連向來眼高於頂的機要參謀們都跑出艦橋湧上甲板奮力幫助地勤掛載彈藥、補充燃油，飛行員們一口塞下他人遞來的飯糰，嚼也不嚼就大口吞咽下去，滿場飛奔的淵田美津雄讓人彷彿又置身於當初中途島戰役中的「命運5分鐘」……

第十三章 太刀與肋差（補）

哈爾西放飛第一攻擊波後，尼米茨曾猶豫了一下，他在考慮是否讓艦隊立即避開並撤退。因為放飛出去的航母攻擊群即便找不到日軍航母編隊群，也可打擊在塔拉瓦附近的炮擊艦隊群，總之不會撲空。至於艦載機飛行員完成攻擊任務後可去塔拉瓦跳傘或迫降。如果這樣操辦，太平洋艦隊就處於十分有利的地位——他可以打擊到日軍艦隊，敵軍卻找不到自己。

但考慮很久，尼米茨放棄了該想法，原因無他：這批艦載機飛行員實在太寶貴了，雖然整體素質比中途島戰役時略差一點，但縱觀兩洋航母編隊，由於弗萊徹、斯普魯恩斯兩次慘敗，大西洋艦隊艦載機飛行員素質下降極為驚人，太平洋艦隊艦載機飛行員在美國海軍中算是整體水平最高的。

丟掉那上百架飛機尼米茨眉頭都不皺一下，可如果飛行員在塔拉瓦迫降，一旦該島淪陷，他們全會成為日軍瓮中之鱉——這險他可不敢冒。

在第二波攻擊機群放飛後，面臨敵機已發現本方位置的不利態勢，太平洋艦隊需要調整航線，吉芬以為哈爾西會讓艦隊向北或東轉向，拉開與日軍距離，但後者卻下令：「向西開進！向冢原學一手。」

前面半句話馬上執行，後面半句眾人就思考起來了，馬上有人想到冢原二四三在巴拿馬戰役中那「神之調頭」，騙過了弗萊徹的艦載機飛行員，現在看來哈爾西打算活學活用，就連尼米茨也微微頜首，對此表示讚許。

這一次運氣顯然不站在美國人這邊，冢原派出的第一攻擊波並非從美軍已偵查到的南面飛來，而是主要由西面的游擊艦隊派出，調頭向西的決定反而在無形中拉近了太平洋艦隊與日軍游擊艦隊的距離。

10時29分，第一架補充完燃油、槍彈的直掩戰鬥機從博爾扎諾號起飛。該艦是義大利用巡洋艦艦體改造的輕型航母，雖說具備起降能力，但各項標準與操作流程與日軍差異甚多，所以平時不將其計算在作戰航母中，只當輔助航母使用，現在情況緊急，艦隊來不及計較這麼多，只能把備用航母也當成正常使用，好在以赤松貞明為代表的優秀飛行員表現了極強適應性，即便是這樣渾身難受的航空母艦，他們也安安穩穩地降落成功——日美艦載機飛行員素質水平差異可見一斑。

赤松貞明在炮擊艦隊上空又取得了3個戰果，現在調過來負責掩護機動艦隊，面對即將來臨的激戰，他不但毫無倦意，而且情緒高漲，希望今天能至少再幹掉5架。

10時34分，日軍第一攻擊波全部降落，翔鶴、瑞鶴、龍鳳三艦如同上足發條一般，拚命加速補給過程。

10時57分，赤松貞明率28架零戰改全部起飛完畢（25架系炮擊艦隊轉場而來，3架為調用補充機），為機動艦隊撐起了防空傘，此時美軍攻擊群尚未出現，翔鶴號里眾人大大鬆了一口氣，但冢原的眉頭還是緊皺著——他認為美軍主力尚未出現，後來的性能和技術水平應強於第一波，目前艦隊防空戰鬥機過少。

片刻後他果斷下令：「調整順序，戰鬥機優先起飛，一旦發現敵艦隊，務必將其糾纏住！」

11時04分，西澤廣義率最先補充完畢的12架零戰改起飛，機動艦隊掩護機達到40架；此時，外圍掩護的高雄號重巡洋艦發來警報：「敵機群逼近，方位185，速度175節，預估數量100架以上，距本艦隊130公里……」。

消息一傳出，氣氛陡然升高，甲板上地勤們更加緊張，很多人手抖得厲害，魚雷怎麼都掛不上去。

正在這時，廣播響了起來：「我是冢原二四三，完成油彈補充的飛機加速起飛，不必顧忌次序，5分鐘後全軍甲板清空，不能掛載的彈藥、魚雷、油料一律推入海！」

草鹿龍之介是經歷過中途島戰役失敗的，他臉色發白，青筋暴出，牙齒咬得嘎嘎響：「長官，我去甲板指揮吧。」

「坐下，別緊張，美軍要打敗我們還沒這麼容易。」冢原寬慰他，「我們還有時間。」

接下來是度分如年的5分鐘，3艘航母上的飛機一架接一架起飛，最快時1分鐘內起飛了5架……

10時09分，美軍攻擊機群出現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

「攻擊……纏住他們，為艦隊爭取更多時間。」赤松貞明一聲令下，40餘架零戰改咆哮著衝過去。

日軍良好的技術水平保證了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飛行動作依然不走樣，即便目睹美機出現，飛行員們依然能安全起飛，只有2人實在過於緊張而掉入大海。

「長官，還有60餘架飛機沒掛載彈藥。」源田實小聲問，「把他們推入海么？

「機上有油料么？」

「基本都還有一半。」

「不必掛彈，前面飛機儘可能爭取起飛，去游擊艦隊降落，後面全部推入海……」

三艘航母上的地勤立即分成兩撥，一撥協助停在甲板前段的飛機儘快起飛，另一撥將停在後面、明顯來不及起飛的飛機全部往海里推，看著幾十萬一架的天山改、彗星改墜入大海，一大群人放聲痛哭——不推不行，飛機上殘餘的汽油很可能變成連環炸彈。

美軍第一攻擊波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個日本戰鬥機組成的堅強堡壘，無論他們左突又沖，都很難衝破日軍飛機攔截。帶隊的蘭頓中校心急如焚——他看到不遠處日軍航母上一架又一架飛機在起飛，再不衝過去，敵人前來攔截的飛機會更多——現在不光是零戰改，那些沒掛載炸彈，單純依仗速度和機動性的彗星改也沖入戰團與SBD和TBF們廝殺在一起，殺紅眼的日軍飛行員採用了強悍的撞擊法——反正跳傘後撈起來還能接著打。只有天山改知道自己對空中格鬥無能為力，全部避開戰場往游擊艦隊飛。

最後為了突破障礙，蘭頓以速度遲緩的TBF和戰鬥力最強的F6F為依仗，掩護SBD們衝過去，他在通話器里大喊道：「編隊解散……各機群分散突圍。」

發布該命令時，美軍已在剛才短短4分鐘的交火中被擊落了19架SBD、15架TBF和13架F6F，日軍損失也不小，零戰改掉了17架，彗星改掉了8架。

分散突圍的美軍機群開始了攻擊，SBD呼嘯著盤旋而下，首要目標對準特徵最顯著的翔鶴號和瑞鶴號，雖然日軍戰鬥機拚命攔截，但有些事是擋不住的。

11時17分，瑞鶴號避開3枚炸彈，近失彈削去右舷3門高射炮；

11時18分，一架被擊落的SBD連機帶炸彈一起墜落下來，翔鶴號在澳新海戰中吃到過一條魚雷，機動性和航速不如瑞鶴，這枚炸彈眼看避不開，最後一頭扎到後甲板處，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艦橋里眾人感覺一陣劇震，然後就看見艦尾處燃起熊熊大火。

「混蛋！」源田實眼睛都紅了。

「損管迅速通報情況。」

「後部甲板、升降機被毀，機庫暫時不能使用……目前正在滅火。」

眾人心想：多虧剛才長官當機立斷地要求清掉甲板上的彈藥和無法及時起飛的飛機，如果都還在的話，現在這次爆炸就不是開個窟窿和升降機損害這麼簡單了。

11時24分，美軍攻擊機群退走，零戰改們不敢戀戰，立即撲下來補充彈藥。

「驅逐艦打撈落水官兵，翔鶴搶修，其餘2艦立即調用補充戰鬥機並起飛，彗星改全部去游擊艦隊降落補充。」冢原二四三臉色鐵青，「敵人有2大一小3艘航母，絕不止目前實力，至少還有一波。」

翔鶴號的火勢很快得到了控制，但後甲板扭曲的鋼鐵看上去讓人觸目驚心，這艘航母目前暫時陷入癱瘓，頂多能讓15-20架飛機降落。

「長官，更換座艦么？」草鹿任一問道。

冢原搖搖頭：「暫時不用，也不知道第一攻擊波成效如何。」

「沒有消息傳來……」

11時38分，各艦新補充的16架零戰改起飛，貝亞恩號乾脆靠近博爾扎諾號，臨時進行危險的戰場調度工作，一架又一架滿載油彈的零戰從該艦上用吊車放到博爾扎諾號上。

11時49分，各艦能放飛的零戰改全部起飛，空中掩護一共只剩下了49架戰鬥機，冢原微微嘆了口氣：「不知道能不能逃過接下去這一劫……」

他的預感在2分鐘後得到驗證，美軍第二攻擊波襲來，「預計在80-90架之間。」

「輪形防空陣布陣……防空火力全開，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太平洋艦隊與游擊艦隊的距離因為哈爾西的命令而持續縮短，所以雖然日軍發現美軍很晚，但因為距離緣故與攻擊機群速度快於美軍，日軍第一攻擊波大概在11時45分飛抵美軍頭頂，進攻很快進入白熱化……

Ps：

第十四章 太刀與肋差（完）

看到日機出現，無論尼米茨還是哈爾西都大吃一驚，他們根本沒料到日軍會如此快速地襲來，他們甚至還沒收到本方第一次攻擊波的完整戰報。

主持進攻的江草隆繁不清楚機動艦隊面臨的情況，準備穩紮穩打。日軍攻擊機群包括29架彗星改，26架天山改和29架零戰改——要不是當初冢原留了20多架飛機，第一攻擊波實力還沒這麼強。

面對美軍激烈的防空炮火和F6F們的攔截，零戰改率先衝過去，然後彗星改從高空凌空撲下，第一個選中的目標就是體積最大、看上去最新且掛著旗艦旗的埃塞克斯號，一共6架俯衝轟炸機衝過去。

埃塞克斯號算美軍中為數不多的老手，巧妙避開了這些炸彈，甚至還用高射炮擊落了2架彗星改——對其進攻失敗；

在彗星改、零戰改吸引敵軍火力後，天山改們撲到低空，開始以扇形面釋放魚雷，由於美軍忙著對付中高空威脅，對低空威脅有所忽略，11時50分日軍取得第一個戰果，新加入太平洋艦隊不滿2個月，某些部位連油漆都還沒徹底干透的波士頓號重巡洋艦（巴爾的摩級）被三條魚雷炸成兩段沉沒。這是波士頓號求仁得仁的結果——他為薩拉托加號航母擋了搶。

2分鐘後，比波士頓號更新的蘭利號輕型航母（獨立級）吃到2顆炸彈，後半部艦體完全被炸開，損管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進水，艦長無奈命令棄船。

在第三波天山改攻擊中，新墨西哥號再次充當人肉沙包，替薩拉托加號擋下2條魚雷，這艘戰列艦進水4000餘噸，傾斜超過11度，航速下降到不足14節。

一直未進攻，等待最好機會的江草隆繁瞅准空檔，率領6架艦爆一起撲下去，對準薩拉托加後半部甲板發起進攻，這艘船扭來扭去，最後依然吃到一顆炸彈——中彈位置與翔鶴號非常接近，同樣在後半部，升降機被變形的鋼板卡死。

「蘭利號沉沒，薩拉托加號喪失大部分起降能力，新墨西哥號重創，防空戰鬥機損失21架……」

哈爾西臉色鐵青地聽取了戰況報告，問道：「第一攻擊波戰況如何？」

「進攻機群損失嚴重，可能只返回30餘架飛機，重創敵軍翔鶴號，中創瑞鶴號和一艘輕空母，具體型號不詳。」

「第二攻擊波呢？」

「即將發起進攻。」

12時03分，日軍第一攻擊波全面返航，機動艦隊則迎來了美軍第二攻擊波，本輪前來進攻的美軍飛機數量比第一次略少，但因防空戰鬥機也有所減少，所以第二輪襲擊力度同樣不可小覷。

這一波美軍攻擊機群一眼就看到了冒著濃煙前進的翔鶴號，他們認為這艘船已差不多了，便將目標對準其他，第一個遭殃的是博爾扎諾號輕航母，這艘半路出家的航空母艦被連續命中2顆1000磅重的航空炸彈，最終宣布無力挽救而放棄，隨後幾分鐘就掙扎著沉沒了。

貝亞恩號航母看上去比其他輕航母體積更大，美軍攻擊機群認為這至少是一艘中型航母，雖認不出具體型號是什麼，但不妨礙美軍攻擊機把魚雷和炸彈朝貝亞恩號上招呼，該艦速度不快，好不容易躲過了頭頂的炸彈，卻中了一條魚雷——萬幸法國人雖然造航空母艦不靠譜，船體質量還湊合，只不過進了2000多噸海水就損管成功，但速度減慢到12節。

進攻瑞鶴號的美軍機群遭到了零戰改的強烈狙擊，沒一顆炸彈投中，瑞鶴號只吃到了2顆近失彈，損失了20多人。

12時17分，美軍第二攻擊波退走，這一輪日軍損失了19架零戰改，美軍損失了14架SBD，12架TBF和17架F6F，交換比不到3:1。

聽到第二攻擊波擊沉一艘輕空母、重創一艘中型航母的消息，埃塞克斯號艦橋內一片歡騰，但聽聞安全脫離戰場又只有40餘架飛機，哈爾西、尼米茨不由得臉色沉重——這意味著載機數超過200架的B艦隊在第一輪進攻後損失了一半以上的進攻力量，剩餘飛機全部加起來才堪堪湊足1艘埃塞克斯號的編製。

重大決策擺在了哈爾西和尼米茨面前，是就此撤走還是留下來再打一輪？

從目前交換比看，美軍整體明顯吃虧，但刨除A艦隊自殺性攻擊損失後，B艦隊損失與日軍基本相當：艦隊航母重創一艘（翔鶴號vs薩拉托加號），輕型航母損失一艘（博爾扎諾vs蘭利號），戰列艦艦重創一艘（榛名號vs新墨西哥號），其他方面是日軍貝亞恩號中創，美軍沉沒一艘巴爾的摩級重巡洋艦。這種可貴的、幾乎難得一見的交換比是用A艦隊6艘護航航母、上百架飛機換來的——也就是美國土豪有這個資本揮霍。

哈爾西用眼神向尼米茨示意，留下還是再打一次？

「還能調集多少後備飛機？」

「埃塞克斯還有8-9架，薩拉托加大約是6架。」

「把他們全利用起來。」尼米茨考慮半天后道，「日本帝國造船能力很弱，無論是重創還是擊毀，他們至少有半年時間沒法再繼續興風作浪，哪怕拼著薩拉托加和埃塞克斯不要，我也要把瑞鶴號拼掉——這是他們僅有的艦隊航母。而我們在10月份以後至少有2艘埃塞克斯級服役，明年雙方差距會更大！長期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中。」

哈爾西點點頭表示同意，並建議新墨西哥號和薩拉托加號在放飛攻擊飛機後就撤出戰場，該舉動潛台詞是放棄對塔拉瓦的救援，尼米茨聽後半天默不作聲，最後心情沉重地開了口——「我永遠欠這些陸戰隊員一份情！」

在另外一頭的機動艦隊身上，場面同樣混亂得一塌糊塗，不過冢原的頭腦非常冷靜，問道：「淵田美津雄帶走多少飛機？」

「大概40多艘，一半油彈充足，一半需補充，現在均在游擊艦隊。」

「我們大概還有多少飛機？」

源田實盤算了一下：「到現在為止作戰一共損失將近60架飛機，主動推下海30餘架，江草隆繁攻擊波的損失尚未統計在內。」

「讓他們回機動艦隊降落，淵田美津雄率下一攻擊波出擊。」

「可第三波戰鬥機數量不夠，淵田隊長帶過去全是攻擊機，沒一架戰鬥機。」

「發電報給角田，他會明白的。」

甲板上，角田告訴淵田美津雄：「補充完後全軍出擊！」

後者有些躊躇：「我們沒有護航戰鬥機不夠，這樣隊員損失會太大。」

素來勇猛的角田覺治指了指頭頂的護航戰鬥機：「我這還有18架，你全部帶走。」

「游擊艦隊的掩護怎麼辦？」

「我們尚未暴露，敵人不會來，即便來也無所謂，游擊艦隊就2艘輕空母，長官那裡可是有翔鶴與瑞鶴，比我重要多了。」角田拍拍淵田美津雄的肩膀，「一定要把埃塞克斯和薩拉托加送下海，他們完蛋後，太平洋就可以由帝國海軍橫著走了！」

這種樂觀的態度鼓舞了淵田美津雄，雖然他覺得戰役打到現在確實有點出人意料，但世界上沒人和你打按部就班的戰役。他點點頭：「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出發前，游擊艦隊接到了消息：「翔鶴重創，博爾扎諾沉沒，貝亞恩號重創，其餘完好……」

三川和角田都有些焦急，美軍依這架勢還能再來一波，必須趁早癱瘓敵軍。

武藏號上，草鹿任一彙報道：「長官，冢原君拍電報來，等會只給我們16架戰鬥機，其餘他全部要留在身邊。」

「12架夠了，再讓他留4架。」堀悌吉考慮後，出人意料地予以了答覆。

「長官！」草鹿任一急了，「不可啊，12架擋不住敵人的……」

「尼米茨基本不會來，放心吧。」堀悌吉微笑道，「他來進攻我們大不了再沉1-2艘戰列艦，可那樣太平洋艦隊就全保不住了，所以他不會來，只會去進攻機動艦隊。」

「長官！」

「別擔心了，準備登陸吧！」堀悌吉輕描淡寫地揮揮手，「要相信冢原君！」

13時29分，完成第二攻擊波的江草隆繁返回機動艦隊，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翔鶴號冒著一團又一團濃煙，博爾扎諾號已消失不見，貝亞恩號航母航跡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小的傷，驅逐艦們正忙著從水裡打撈落水的官兵。

在他降落時，從游擊艦隊起飛的第三攻擊波一共64架飛機浩浩蕩蕩出發，直撲美軍艦隊而去，而美軍第一、二攻擊波此時才剛剛返回埃塞克斯號。美軍飛機論數量只比日軍少40餘架，但日軍有4艘航母可用，太平洋艦隊目前只有1艘航母能正常發揮作用，作業速度遠趕不上對手。

雙方彼此間距只有460公里，尼米茨和哈爾西做夢也沒想到，到目前為止，進攻他們的敵人居然全是從西面的游擊艦隊出發的。

這把寒光閃閃的肋差，終於要使出他的最強一擊了！

第十五章 軍艦進行曲（上）

目睹機動艦隊的損失，眾人剛剛那股擊沉蘭利號、重創薩拉托加號的興奮勁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江草隆繁帶眾人怏怏不樂地在尚屬完好的瑞鶴和龍鳳號上降落。

日軍航母編隊作戰體系在原來有些僵化，因電台溝通不暢，所以臨場指揮不能發揮太多，航空隊都附屬於航母，從哪艘出發就回哪艘降落，一旦有問題乾脆調整整支部隊——比如參加了珊瑚海的五航戰飛行員們就沒參加中途島戰役。

在歐洲作戰期間，由於德國提供的飛機電台十分優良，指揮更加便利的冢原毅然變更了傳統指揮體系：艦載機打通使用，要求飛行員具備在任何一艘航母上降落的能力，同時又對各艦艦長和地勤提出了快速反應要求，確保他們具備條件反射般地報出本艦載機、最大可容納能力與起飛調度能力。

上述能力培養雖然不太起眼，但今天這樣嚴峻的情況下發揮了非同一般的效果，極大地避免了混亂。

因翔鶴號傷勢過重，在草鹿龍之介強烈勸說下，翔鶴號在巡洋艦和驅逐艦保護下率先退出戰場，機動艦隊司令部轉移到瑞鶴號上。

江草隆繁報告了完整作戰經過並表示：「敵人還有一艘完整的埃塞克斯號和2艘戰列艦，還有很多巡洋艦和驅逐艦。」

冢原點點頭：「其他軍艦先放一放，這艘航母一定要幹掉它。」

草鹿任一在甲板上扯開喉嚨大喊：「儘快補充油彈，今天還要發動第四輪攻擊。」

「第三波出發了？」

「淵田美津雄帶的隊，從游擊艦隊起飛的。」源田實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一下，第四波讓村田君帶隊去。」

江草隆繁這才看到旁邊的村田重治，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不和淵田一起走？」

後者苦笑道：「當時情況緊急，我的座機被推入海，備用機才剛剛調好……」然後就講述了剛才千鈞一髮的危機和冢原指揮若定的場面，江草隆繁也拍著額頭慶幸不已。

「你帶回來多少飛機？」

「去時總共87架，大約回來66架，有幾架可能帶傷不能再用。」江草隆繁道，「不過我沒問題，等會可以和你一起走。」

「長官讓你留下，準備替換淵田帶領第五波，不要連續作戰，要保持體力。」源田實指了指旁邊的驅逐艦，「有不少艦爆隊員落水，你把他們接上來重新組織起來，我們必須要有足夠的後備飛行員。」

就在日軍緊鑼密鼓地為返回的攻擊波和防空戰鬥機補充油彈時，埃塞克斯上的美軍地勤也使出渾身力氣進行緊急補充。

「情況不太好……」吉芬對哈爾西彙報道，「第一攻擊波回來35架，第二攻擊波回來41架，加上艦隊自身剩餘的11架防空戰鬥機，我們還有87架作戰飛機，經緊急調用後備機，埃塞克斯抽調了9架，薩拉托加抽調了6架，一共還有104架可用飛機。」

「塔拉瓦機場能用么？」

「不行，日軍已正式登陸，各軍艦艦炮對準機場方面連續轟擊，別說起飛，連露頭都不敢。」

「陸戰隊能堅守到天黑么？」

「恐怕有一定難度，但我個人保持樂觀態度。」

「留下24架防空戰鬥機，其餘80架準備發動進攻。」哈爾西看了下時鐘，「現在是13時47分，我希望到14時10分左右能放飛攻擊機群。」

「長官，不考慮撤退么？」吉芬再次建議，「敵人還有4艘航母，至少200架飛機，我們只有100架飛機和1艘航母，實力相差過於懸殊。」

尼米茨搖搖頭：「我們沒去救援澳新，又基本放棄了塔拉瓦，如果再直接撤退，恐怕對各方面都難以交代，別看日軍有4艘航母，關鍵是那艘瑞鶴號，只要打掉這艘正規航母，敵軍短期內沒有艦隊航母可用，哪怕埃塞克斯沉了都能接受。」

對如此堅定不移的決心，吉芬只能接受。

另一邊的草鹿任一也在勸說堀悌吉是否讓機動艦隊避避風頭，哪怕明天再決戰也行。

「沒有明天的決戰，今天就打完！我已下定決心，哪怕犧牲1-2艘輕航母，犧牲1艘翔鶴號也要把太平洋艦隊的航母主力幹掉。」堀悌吉目光十分堅定，「德意即將在大西洋方向發動進攻牽制美軍海軍，如果我們拼掉太平洋艦隊主力，未來6-8個月帝國海軍可在太平洋上獲得比較有利的優勢期，能確保我們在印度方向取得決定性成果。印度一丟，英國除退出戰爭別無他路，屆時美國就會陷入兩難，如果帝國此時表示高姿態與和平願望，日美媾和是有可能的。」

「高姿態？」

「比如，把菲律賓還給美國，保證澳新獨立並贊同其受美國控制，在印度實施門戶開放政策，再把澳新附近島嶼也還給美國一些……」

草鹿任一瞠目結舌：「長……長官，這麼大的讓步，各界能答應么？」

「為什麼不答應？我們拿到了印度啊。」堀悌吉語重心長地強調道，「印度對日本來說簡直就是萬世不可求的基業！英國靠著印度成為世界霸主，有這個還不滿足？還想怎麼樣？如果開戰前告訴有印度可得，舉國上下都要笑醒，還會傻乎乎和美國打仗么？」

「這當然不會，可……」草鹿任一艱難地開了口，「人的慾望無窮盡啊，東京那幫大佬捨得把吃到嘴裡的肥肉吐出來么？」

說到這堀悌吉便沉默了，半天不吭聲，最後嘆了口氣：「管不了那麼多，先把塔拉瓦拿下來吧。」

吉芬預計得很准，14時08分，埃塞克斯號開始放飛攻擊機，因為只有一艘航母執行放飛作業，速度偏慢，到14時28分總共才放飛了18架SBD和9架TBF——這已是難得的高效率。

哈爾西搖著頭：「這樣下去可不行，乾脆先組成40架左右的編隊去進攻，否則80架飛機整頓完畢，最初起飛的攻擊機油料會出現問題。」

吉芬深以為然，立即命令5分鐘後出擊。但還不到5分鐘，廣播里忽然傳出雷達室軍官令人大驚失色的聲音：「報告，有敵機群襲來，方向85度，速度215節，數量在60-70架之間。」

「為什麼敵人這麼快又能發動第二次進攻？」尼米茨和哈爾西百思不得其解，吉芬眼疾手快地下達了讓戰鬥機儘快起飛的命令，同時讓在艦隊上空整隊待命的38架攻擊機群立即向南出擊。

電光火石一瞬間，尼米茨猛然反應過來，追問道：「敵人從西面過來？」

雷達室老老實實報告：「是。」

「上一次也從西面過來？」

「上一次接近的航線角是100度，差不多也是西面。」

尼米茨和哈爾西現在全明白了：敵人一定在西半球隱藏了航母編隊，數量不多，也就一艘艦隊航母或兩艘輕型航母的規格，但就是這個被忽略的敵人射出了隱蔽而致命的一箭。

「上當了！堀悌吉這老鬼子擺了我們一道。」哈爾西憤憤地說，「他的炮擊艦隊、機動艦隊才是引誘我們上鉤的誘餌。」

不過現在明白也晚了，艦橋里眾人都是一聲長嘆。美軍艦隊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幸虧日軍這次編隊規模比上次還小一點——可見敵人損失也不小。現在輪到哈爾西體會剛才冢原的感覺了，他一面命令戰鬥機儘可能起飛，另一方面又把來不及起飛的攻擊機、彈藥、油料全部往海里推——每一個都可能成為敵人幫凶。

眼看美軍將埃塞克斯號拱衛在中心並吐出猛烈的高射炮火，淵田美津雄很有經驗地先壓一壓節奏，讓戰鬥機前出，引誘美軍戰鬥機撲過來。美國飛行員雖然知道日軍舉動不懷好意，但也只能撲過來，起碼糾纏住日軍還能為下面贏得一線生機——多一分鐘，航母就能多彈出1架飛機來。

將近50架日美戰鬥機迅速扭打成一團，淵田美津雄冷冷地帶著攻擊機在旁邊觀看，等雙方糾纏得差不多時，呼嘯一聲就如禿鷲一般撲下去。

在這輪進攻中，他果斷採用了「剝洋蔥」戰術，不追求直接進攻陣型中央、有重重保護的埃塞克斯號航母，反而先對外層護航軍艦動手，如同剝洋蔥一般，把外表皮一層層剝下來。

頭一個遭殃的是澳大利亞海軍當家花旦澳大利亞號（肯特級）重巡洋艦，前後甲板各被命中500公斤重炸彈1顆，癱在水面奄奄一息；第二個倒霉蛋是紐西蘭海軍主力利安德號（利安德級），這艘7000噸的輕巡洋艦中了2顆500公斤重磅炸彈後掙扎著沉沒了。

淵田美津雄用僅僅4組飛機，12架彗星改就報銷掉了澳新海軍一半精華，隨著敵艦隊右翼缺口大開，天山改凌空撲下，釋放魚雷，一共6條直撲埃塞克斯號而去，該艦躲過其中4條，中了1條，另一條結結實實擊中了海倫娜號（布魯克林級），這艘躲過第一次南太平洋海戰厄運的輕巡洋艦顯然沒能躲過第二次，掙扎著緩緩沉入海。

第十六章 軍艦進行曲（下）

讓淵田美津雄無奈的是，儘管埃塞克斯已中1條魚雷，看上去似乎影響不大，規避動作還很靈活，航速也保持在23節以上，接連3個彗星改攻擊組下去都讓對方成功避開。

迫不得已的他只能選擇讓天山改把剩餘魚雷全釋放出來，然後爭取形成混亂場面發動爆擊戰，此時檀香山號（布魯克林級）已奮不顧身上來封堵，8條呈扇形面展開的魚雷被該艦擋下2條，其餘5條偏出，埃塞克斯又中1條魚雷，海水大量湧入，傾斜加劇，趁美軍上下一片混亂的當口，最後一批彗星改撲下去投彈，該艦前後甲板各中1顆炸彈，騰起衝天黑煙。

但讓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情況出現了，埃塞克斯號明明已中2條魚雷再加2顆炸彈，但依然還漂浮在水面上，死活不肯沉沒，此時日軍飛機已把全部炸彈、魚雷都用盡，淵田美津雄無奈宣布結束任務，悻悻然地帶領剩餘飛機返航。

這一輪攻擊差點要了埃塞克斯老命，前甲板艦橋附近的炸彈直接幹掉了200多名地勤和水兵，後甲板落下的炸彈則把艦尾部炸成一片狼藉，兩條魚雷讓軍艦進水4000多噸，但靠損管前赴後繼的努力和逆天一般的運氣，這條新銳艦隊航母才沒直接沉沒。

不過此時軍艦速度下降到只有8節，足跡蹣跚、搖搖欲墜，隨時有傾覆的危險。

「長官，艦長建議我們更換旗艦。」

「撤退吧，打不過了。」哈爾西仰天長嘆。

以尼米茨為首的眾將狼狽不堪地登上救生艇轉移到阿拉巴馬號戰列艦上去，轉移過程中他默然無語，良久後才道：「撤退，儘可能保住埃塞克斯號！」

「已放出去的攻擊機群怎麼辦？」吉芬本想建議放棄任務直接返航，但看著暴跳如雷的哈爾西，沒把該意思表達出來。

「繼續執行任務並返航，儘可能去薩拉托加號降落，同時安排1-2條驅逐艦接應跳傘飛行員，把人都接回來，艦隊不能失去他們。」哈爾西下達命令。

「要通知去進攻西面的日軍艦隊么？」吉芬再次提議。

尼米茨考慮再三後拒絕了，因為部隊對西面的情況並不清楚，貿然前往只能招來不必要的損失。

15時17分，村田重治率領日軍第四攻擊波從機動艦隊出發，這一波一共只帶了53架飛機，冢原為掩護機動艦隊，留下27架防空戰鬥機，此時游擊艦隊上空一架防空戰鬥機也沒有，炮擊艦隊上空也只有8架戰鬥機——聽說艦隊飛機損失較大，堀悌吉再次削減防空戰鬥機數量，最終只留下8架。

第四波出發後15分鐘，埃塞克斯放飛的最後一批40架飛機組成的攻擊群抵達，27架零戰改使出渾身解數攔截，企圖攻擊瑞鶴號的飛機全被攔截，但意外很快發生了：一架TBF眼看俯衝轟炸機們在瑞鶴號方向占不到便宜，便瞅准空子對龍鳳號下手，雖然近十架TBF只有這架飛機投下魚雷，而且該機很快也被擊落，但投下的魚雷卻不偏不倚擊中了龍鳳號艦舯部，並輕而易舉地進行穿透，只有1萬多噸的龍鳳號經不起這種摧殘，大量進水傾斜，整條船像條死魚一樣飄蕩在上面。

「長官，龍鳳號保不住了。」

「棄船吧。」冢原看著零零落落退走的10餘架美軍飛機，苦笑道，「不知道淵田戰果如何，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讓他去游擊艦隊補充，把這裡能飛的攻擊機全調到角田那裡去。」

角田覺治已收到了情況報告，他一方面為機動艦隊的損失感到吃驚，另一方面又震驚於埃塞克斯號的堅固，發狠似地對身邊人表示：「再打一次，一定要把埃塞克斯號送下海！」

16時48分，村田重治抵達戰場上空，他的使命是一定要找到並摧毀美軍2艘受重創的航母。但或許是連續執行任務的飛行員太多疲憊，第一時間沒找到尼米茨和哈爾西所在的大部隊，陰差陽錯下展開搜索，找到了另一方向上分開航行的新墨西哥號和薩拉托加號——他們身邊只有不到6艘驅逐艦。

17時03分，太平洋艦隊老兵，自珍珠港戰役後就堅持在一線的薩拉托加號終於被3條魚雷擊沉在波濤洶湧的中太平洋里，與其相伴的還有新墨西哥號，這艘艦齡將近30年的一戰老兵終於步了同級艦密西西比號、愛達荷號的後塵，其沉沒也宣告了該級戰列艦的完全覆滅。

17時59分，已成強弩之末的日軍湊出最後45架攻擊機準備去執行第五波進攻任務，想要最後解決埃塞克斯號，但冢原考慮再三，顧慮到返回時天色已太暗，飛行員又過於疲憊，很可能損失太大，不顧眾人勸說，放棄該輪進攻，但同意明日再打一次。

就在太平洋艦隊遭受重創時，塔拉瓦的美軍也到了最終時刻，在得知太平洋艦隊撤退，他們再也無法得到任何支援時，已損失將近一半兵力的美軍陸戰團士氣最終崩潰，於傍晚時分選擇了投降。

第二天清晨時分，草鹿任一哭喪著臉向堀悌吉報告整體戰況。

「長官，情況非常不好……」

「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翔鶴號重創，預計需要維修5-6個月；瑞鶴號微創；龍鳳號、博爾扎諾號沉沒；貝亞恩號中創，需進塢大修，損失飛機近180架，飛行員（組）未歸隊者84人，幾無生還可能……榛名號……」

他剛說了一半，機要參謀悄悄遞給他一紙電文，草鹿任一看後臉色刷白，手都顫抖起來，半天后才道：「雪風號和時雨號發來電報，遭遇美軍潛艇，昨日率先脫離戰場去特魯克的榛名號於今日拂曉連中3雷，最終無力挽救，沉沒了……」

「榛名號無所謂，飛行員損失太令人心痛，戰損率超過了3成，本來還說帶他們都回去休整的……」堀悌吉嘆了口氣，「打仗總有犧牲，算了……說下戰果吧。」

「擊沉美軍正規航母薩拉托加號，獨立級輕空母1艘，護航航母6艘，新墨西哥級戰列艦1艘，布魯克林級輕巡洋艦2艘，肯特級重巡洋艦1艘，不知名巡洋艦1艘，驅逐艦8-9艘，重創埃塞克斯號，可能還有其他一些戰果，不過具體不詳，擊落敵機近400架……」

美軍損失除面上統計的這些外，最痛徹心扉的是艦載機飛行員的損：刨除A艦隊，B艦隊一共200多人（組）飛行員損失率將近75%，其中有30多員（組）已在塔拉瓦島上成功迫降或跳傘，但因為該島最終被日軍佔領，這些人也連帶著成為俘虜。如果加上A艦隊飛行員的損失，整支太平洋艦隊投入戰役的航空兵損失率高達86%——近乎全部打光。

除飛行員外，太平洋艦隊水兵的損失也不少，各艦加起來的人員損失高達3000多人，這還沒計算塔拉瓦、吐瓦魯上的陸軍和陸航損失。吉爾伯特戰役的勝利無論是戰略還是戰術上，勝利者都是聯合艦隊——雖然他們損失也不小。

堀悌吉聽完眼睛就亮起來了：「很好，這意味著太平洋艦隊主力目前只剩下2艘南達科他級了，尼米茨接下去6-8個月只能躲在珍珠港，其他什麼事也幹不了。」

「可我們也動不了，大鳳要到12月才能服役，瑞鶴至少也要休息1個月。」

「角田帶著2艘輕空母就足夠橫行了。」堀悌吉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不用去打夏威夷，弄支分艦隊就能截斷美軍的航運，沒了物資補充，澳新的美軍還能蹦躂么？再退一步說，就算澳新勉強能維持，美軍還有能力干涉印度局勢么？」

草鹿任一想通了，轉憂為喜。

「大家開心一點，我們是勝利者！戰役打完了，接下去就是回家。等回到本土，我請大家喝酒！一起喝個痛快，墨索里尼首相送了我好幾瓶名貴紅酒呢。」堀悌吉意氣風發地揮揮手，寬慰眾人，「至少翔鶴還在不是？我早就準備送它進船廠修理並加裝彈射器；博爾扎諾本就是白來的，丟了也就丟了；龍鳳號有些可惜，不過還有貝亞恩號沖抵，完全可以。這完全是貨真價實的勝利，回去可不用把你們關在海軍醫院裡粉飾太平。」

這句調侃話一出，眾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幫山本大臣幹了他當初想干而沒幹成的事——全滅太平洋艦隊航母！」堀悌吉滿臉豪氣，「這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總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吧？美國人要這麼弱，還稱得上兩洋霸主么？」

司令塔里所有人畢恭畢敬地敬禮：「我等謹為長官賀！」

「諸位，登島吧，我們去看看陸戰隊堅守到底的地方……」

雖然陸戰隊接受美軍投降後第一時間就詢問了美方有關本軍俘虜和柴崎的下落，但美方無論官兵都表示不知道，推斷有可能直接喪生於炮火——屍骨無存，日軍傾向於接受這種解釋。

聽完美軍俘虜講述的有關塔拉瓦血戰的完整經過，並實地查看了雙方血戰的堡壘工事群，聽者無不動容長長嘆了口氣，堀悌吉說道：「可惜了！是我的錯！我來晚了！收攏陣亡者骸骨，把他們帶回國，讓他們的英靈終得安寧！」

「奏樂！」

軍樂隊將激昂的《軍艦進行曲》演奏了起來，從第二闕開始，由堀悌吉帶頭，登陸的1000多名官兵放聲演唱：

……

屍隨浪花浮海面；

踏過高山；

身自凋零沒野草；

吾為君亡；

死而無憾！

太平洋上煤炭燃燒濃煙翻滾；

隨風飄，與巨龍一起飛翔！

舷側重炮齊聲巨響，威震太平洋；

如雷灌耳突如電閃，勢如破萬竹；

跨萬里之波濤；

……

「長官，是軍歌，海軍軍歌，是《軍艦進行曲》！」地洞里的殘兵又哭又跳，幾欲發狂，「聯合艦隊打贏了！打贏了！來救我們了！」

「不會是敵人偽裝誘騙我們出去把？」

「不會，米英鬼畜哪裡會唱《軍艦進行曲》，這一定是我們自己人，自己人。」

柴崎無力地揮了揮手：「出去吧！再不去去，我們都得完蛋。」

「該死，地洞被大石頭封住了，挖不開！」有人大哭，「難道我們就這樣死在這裡？」

在聯合艦隊大規模炮擊塔拉瓦時，塔拉瓦日軍殘兵所在的地洞很幸運沒有直接挨上一發，否則直接就全部掛了，但其他地方的石頭和殘骸不可避免地蓋住了這裡。

「你們不是還有手雷么，炸！炸！」

「炸不開啊。」

「笨蛋，誰讓你炸開的，弄出聲響就行。」

「轟隆」一聲悶聲悶氣的聲音傳了出來

「什麼聲音？」

「保護長官！」旁邊有人急得大喊，一堆尉、佐級參謀軍官將堀悌吉團團保護起來，差點沒把他給困死

「去看看，說不定還有殘留美軍，小心點！」堀悌吉喘著粗氣，交代手下，「戰鬥已經結束了，不要隨意殺人，以人道主義為主，俘虜即可。」

說是人道主義，陸戰隊直接把4號坦克給開了過去——誰知道藏著什麼。

半小時後，有人飛奔過來報信：「長官，好消息，好消息，柴崎將軍還活著，他和20幾個官兵困在一個地洞里，不過狀態很差。」」

「什麼？」堀悌吉大喜過望，「我過去看看。」

「軍醫，軍醫，招呼軍醫過來。」草鹿任一想了想又吩咐道，「把武藏號上的特效藥也拿來用，要快！」

堀悌吉趕到現場時，地洞已被掘開，尚能走路的官兵先被救援了起來，已不會走路的柴崎是被人抬出地洞的。

看到柴崎和掙扎在生死邊緣、渾身上下如同骷髏，幾乎與「活死人」無異的22名倖存官兵，堀悌吉深深彎腰低下頭去鞠躬：「鄙人堀悌吉，率聯合艦隊救援來遲，萬望海涵！諸君辛苦！」

周圍軍官全都低頭鞠躬：「我等救援來遲，非常抱歉！」

柴崎在擔架上舉起哆哆嗦嗦的手敬禮：「卑職柴崎惠次……奉命堅守塔拉瓦，力戰不支……兵敗喪師，請長官治罪……」

說罷就昏死過去……

第十七章 兩萬公里的遠征（上）

第二天天還沒亮，冢原就派出了手頭的全部偵察力量去探測埃塞克斯號航母，但一直到中午都沒能搜索出這艘嚴重受創的敵艦，最後只能收兵，重新與炮擊艦隊、游擊艦隊合兵一處，準備繞過馬紹爾群島去特魯克補充，然後返回本土。

埃塞克斯號是註定找不到的，昨天傍晚時分，原本一再要求保住該艦的尼米茨因該艦速度太慢，航行情況又危險，拖累了艦隊整體撤退速度而改變主意。他拒絕了其他人的哀求，忍痛下達命令：人員全部撤離，由驅逐艦釋放魚雷主動擊沉。

夕陽西下，埃蒙斯號和格雷森號驅逐艦聯手釋放魚雷，一共4條魚雷近乎同時擊中了埃塞克斯號，這一次終於擋不住了。這艘堅強的新銳航母做出了特殊貢獻——靠其頑強的漂浮能力，船上70%的的官兵和整個太平洋艦隊指揮部最終得以保留下來。

看著它在海面上緩緩下沉，所有人都眼含熱淚，很多年輕的、年僅19歲出頭的水兵忍不住痛哭失聲——這次戰役，他們不僅遭到了挫敗，還失去了很多朝夕相處的夥伴。

「丟光了全部航母，該怎麼和國內彙報呢？」哈爾西愁眉苦臉、痛苦不堪，「金上將一再暗示我們要慎重，結果打成這樣，如果他現在站在面前，估計會殺了我的……」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我們與日本鬼子的戰爭會長時間持續下去，不要太過計較一時，更何況艦隊也不是毫無收穫。」尼米茨解釋道，「我們重創了翔鶴號，中創了瑞鶴號，擊沉了敵人2艘輕航母，還重創了一艘不知名的中型航母——可能就是法國人那艘貝亞恩號，敵人有生力量遭到極大打擊……」

「很明顯我們損失更多，還額外賠進去一艘新墨西哥號。」

正說話間，吉芬匆匆忙忙進來了：「潛艇部隊報告了好消息，今天清晨他們擊沉了一艘受傷的金剛級戰列艦。」

「真的？」哈爾西高興起來了，「一定是那艘被我們擊傷的金剛級。」

「你看，新墨西哥號的損失也扯平了。」尼米茨淡淡地分析起形勢：「日本造船能力很成問題，我們就好得多。類似這樣3換2甚至4換2都可以接受。前兩天勇猛號航空母艦（埃塞克斯級）已完成海試服役；10-11月間，黃蜂號、大黃蜂號、富蘭克林號（均為埃塞克斯級）將陸續建成服役，另外還有2艘獨立級輕型航母也將加入艦隊。聖誕節前，大西洋艦隊會有4艘艦隊航母和3艘輕型航母可用，我們應該有希望得到另外2艘艦隊航母和2艘輕型航母的支援——都是和埃塞克斯號一樣的好船，日軍最多只能動用2艘艦隊航母與2艘輕型航母。隨著時間推移，我軍新航母服役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日本鬼子遲早會被埃塞克斯級的海洋吞沒。」

哈爾西苦笑不已：「您就彆強撐著安慰我了，我看你也是一臉痛苦。」

「我不煩惱軍艦，論生產，美利堅無可匹敵，我苦惱的是熟練飛行員不夠。」尼米茨看問題很有針對性，「你不覺得我們的飛行員素質不行么？這次進攻，拋開A艦隊不說，我們其實佔有先機，如果B艦隊投入進攻的那180架飛機能有日本人的攻擊效率，冢原二四三的機動艦隊早就被我們打垮了，哪還輪得到他再放出第二、第三攻擊波來？」

哈爾西點點頭表示同意。尼米茨沒有推卸責任的必要，但問題一針見血——A艦隊用自己的犧牲給B艦隊扯開了很大、很好的空檔，但兩個攻擊波、180架飛機的空襲成效卻很不好：翔鶴沒沉，瑞鶴沒傷，只擊沉了博爾扎諾號，甚至連龍鳳號都沒幹掉，如果第一波再廢掉龍鳳或瑞鶴，局面就不會這麼難看，也許現在要考慮撤退的是堀悌吉了。

假設雙方立場交換，這180架飛機是日軍投入進攻，別說雙鶴，只怕另外幾艘輕空母、輔助空母也全都被幹掉了。

「回珍珠港後要加大飛行員訓練力度，最起碼我手裡還有2艘護航航母，要充分利用起來。」

「長官，戰報寫好了，請過目。」吉芬把報告國內的長電文遞給尼米茨，後者仔細看了半天，划去最後為戰役決策辯解的部分，寫上了他剛才與哈爾西這段分析。

「告訴國內，我們不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和日本人打一仗。雖然在戰術上失敗了，但戰略上並未失敗，我們成功地消耗了日軍力量——至少短期內聯合艦隊不會再對歐洲局勢進行干擾，更不會影響亞速爾戰役。」尼米茨想了想，最後又提筆補上了幾句話。

哈爾西湊過來一看，發現他寫的是：「我願意繼續率領艦隊與日軍戰鬥到底，但如需追究責任，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並上軍事法庭。哈爾西、吉芬等人在我的具體指揮下工作，他們兢兢業業地完成了各項本職任務，多次在指揮中修正和完善作戰決策，無任何過失，是不可多得的優秀指揮人才，建議留用……」

「長官！」哈爾西和吉芬的眼圈都紅了。

尼米茨拍怕兩人肩膀：「沒什麼，我們重新再打過，只要不斷消耗堀悌吉來之不易的力量，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消息傳回華盛頓已是深夜，參聯會值班軍官不敢怠慢，緊趕慢趕將電文遞給金上將。後者匆匆忙忙看完電報，又驚又怒、拍案而起，破口大罵尼米茨「不懂事」——正值亞速爾戰役關鍵時刻，太平洋艦隊是他希望能儘可能保留下來的力量，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簡直就是……

「我要見總統！」他沒絲毫廢話，也不打算讓這消息過夜。

見到羅斯福時，他的情緒略微平靜了一些，開始認真思考尼米茨在電報里說的那些話，靜下心來思考，他不得不承認目前用兩敗俱傷的辦法來推進戰役、拖住日本人是唯一可取的策略——在軍隊素質沒根本性扭轉之前，這幾乎是美國軍隊的最好辦法。

羅斯福看後同樣大驚失色，不過他顯然要更沉得住氣——輪椅也限制他了不能「拍案而起」，他用略微有些激動的聲音問道：「這次戰役你怎麼看？」

「這個……我覺得，整體結果與過程要一分為二地看。」金上將雖然在自己辦公室里將尼米茨和哈爾西兩人罵得狗血噴頭，但在羅斯福面前卻極力維護兩人，維護海軍榮譽。

「消極的一面我就不詳述了，反正您都看得到——目前太平洋艦隊丟光了航母，暫時只能保衛夏威夷，澳新情況不會太妙，有關運輸線和補給線也將面臨難題；但積極一面我覺得更多：首先，這勉強算是一次高交換比的戰術，比印度洋、北大西洋和加勒比海戰役的交戰成果強得多，我們幹掉或重創了敵軍4艘航母、2艘戰列艦，成績已超過了前幾次作戰成果；其次，這次悲壯的戰役遏制了聯合艦隊瘋狂進攻的能力，日軍的囂張氣焰在襲擾澳新時達到頂點，現在我們狠狠還擊了對方，對盟國可以體面交代；最後也最重要的一點，我們可排除聯合艦隊在未來一段時間對歐洲戰事的影響，亞速爾戰役就是我們對付德意海軍，這無疑是有利的。」

羅斯福點點頭，算是被說服了，當然他不會完全因為金上將說什麼就是什麼，而是他不能再對國內披露一次敗仗，特別是塔拉瓦戰役剛剛大張旗鼓地表彰過，馬上就打臉，這臉也太痛了一些——一點都不符合政治正確原則。

他沉聲問：「下一步怎麼辦？」

「下月底亞速爾戰役就要發動，我建議將10月份服役的軍艦給太平洋艦隊調過去，先給2艘埃塞克斯級和1艘獨立級，再加上目前已在巴西的2艘戰列艦，馬上又會恢復到3艘航母與4艘戰列艦的配置，實力不會下降反而有所上升。明年年初視情況再增加部隊，爭取讓尼米茨獲得兵力優勢。」金上將信心還比較充足，「等我們拿下亞速爾，重新在大西洋佔據上風後，可以把重心壓到太平洋，到時候日本鬼子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雖然這個思路與羅斯福「先歐後亞」的一貫思路有所背離，但中途並沒直接否認，反而覺得這考慮是正確的，因為目前的遠東戰場涉及印度和澳新——後者對美國的全球戰略十分重要。

考慮良久後他緩緩說道：「可以先這麼計劃，等霸王行動結束，我們再來討論整體戰略的事。」

聽到總統口氣鬆動，金上將暗暗放下了心。

第二天清早，因為昨天和羅斯福討論得很晚，睡得也比較晚，金上將還在休息，冷不防副官打來電話，用急促的語氣說道：「長官，有突發軍情，馬歇爾參謀長提議召開參聯會緊急會議。」

第十八章 兩萬公里的遠征（中）

金上將最後一個抵達會場，一看場面就「咯噔」一下，壞了！所有人都陰沉著臉，氣氛壓抑，羅斯福總統的眉頭更是緊皺著的，他以為眾人為太平洋艦隊的戰況擔憂，剛想先說幾句寬慰話，馬歇爾已開口道：「現在開會，先向諸位通報一則重要情報。」

「四天前，德軍佔領列寧格勒。」馬歇爾生怕他們地理不好，附帶解釋說，「列寧格勒原名聖彼得堡，是俄羅斯帝國的首都，蘇聯建國後將莫斯科定為首都，並將聖彼得堡改名列寧格勒——這是他們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淪陷一個城市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個城市曾經歷了2年的包圍圈，一直堅持抵抗，前不久卻突然被佔領。」

「好吧，俄國人又捅了個大婁子！斯大林這次打算槍斃誰？」

「這不是大簍子，這是個危險信號。」馬歇爾拿出幾份電報，憂慮地說，「丟失一個城市本來無足輕重，但後面隱含的陰謀卻很大。我們在莫斯科的觀察員得到秘密信息——這是斯大林與希特勒秘密交易的一部分。」

赫爾的語氣既憂傷又憤慨：「希特勒以推遲進攻並吸納俄國難民為條件，換取斯大林讓出列寧格勒並釋放德國戰俘。我們有充分證據表明，德軍是看著列寧格勒俄國人撤退而不予干擾或追擊的，等俄國人完全撤退後，德軍接收了該城並得到了紅軍事先轉移安置的2萬多名軸心戰俘。」

史-汀生大吃一驚：「他們交換了戰俘？蘇德要秘密媾和？」

「是戰俘交換難民，美其名曰人道主義，但情報顯示蘇德確實在秘密媾和，具體條件不得而知，有兩個信號非常突出：第一，蘇德兩軍前線戰況非常複雜——從7月下旬德軍大規模進攻戰役結束後，在一個半月時間裡，德軍除調集物資、安頓難民外，前線處於停頓狀態，未發動大規模戰役，這非常可疑。德軍進攻並不存在問題，各方面條件也具備，如果蘇德沒有默契，為什麼條件適宜的夏季不展開進攻？41年，42年，德國都發動了強大的夏季進攻戰役，而我們都知道俄國的冰天雪地不好惹；第二，觀察員敏銳地注意到蘇聯國內對俄羅斯解放軍、各東方國家的攻擊宣傳在迅速減少，而德國國內對布爾什維克的攻擊調門也降低很多，幾乎很久不再宣傳要將布爾什維克徹底消滅乾淨的口號，我們認為這不是簡單的巧合……」

眾人不禁陷入了沉思：能讓德軍放棄有利氣象條件而不進攻的，必定是足夠的利益引誘，他們才不會認為德國元首神志不清——哪怕他真的神志不清，下面還有眾多的參謀軍官。有什麼利益能讓德國主動放棄進攻呢？那就只有斯大林投降，或者另一個委婉的說法——停戰。

羅斯福的臉色十分陰沉：「雖然我們通過外交渠道努力保證讓俄國人留在盟軍陣營里，斯大林和他的親密戰友也信誓旦旦表示俄國絕不會投降，一定會堅持到底。但我們都清楚俄國人的信用水平很低，斯大林哪怕不是出於真心，為鞏固自身權勢和布爾什維克的統治，都可能答應希特勒的停戰條件——反正撕毀條約對他們來說家常便飯。一旦蘇德停戰，我們怎麼辦？」

以蘇德停戰為前提假設，眾人迅速推演起來，得出的一致結論是，一旦蘇德真的媾和或停戰，德軍就會將目前在東線的幾百萬軍隊抽回去，哪怕不是全部抽調，抽回200萬都非同小可——可有條不紊地執行登陸英倫計劃。而英國內部的媾和聲音越來越強大，一旦面臨德軍登陸的實質性威脅，很可能立即倒下。

「最壞的打算是，隨著俄國、英國退出戰爭，中國也和日本眉來眼去，合眾國很可能被迫孤軍奮戰。」李海遲疑地說道，「或許還能有澳大利亞、紐西蘭、加拿大和南非站在我們這邊，但他們本身就需要幫助，所以……」

一想到孤軍奮戰的可怕前景，眾人不由方寸大亂：即便美利堅在經濟和國力上獨步全球，孤軍奮戰的壓力仍然太大，再兩洋的地形都未必有利。

金上將忽然想通了，為什麼總統昨天夜裡對自己有關「先歐後亞」政策的悄然衝擊視而不見，他肯定也在思考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我們被迫向軸心提出和平建議么？」赫爾遲疑片刻後說道，「就像希特勒一再在廣播里宣傳得那樣，歐美沒有本質衝突，雙方可各自獲得對方的利益尊重……民眾或許會與德國取得諒解，但顯然不會原諒偷襲我們的日本。」

雖然赫爾的建議很隱晦，很委婉，但在座大人物哪個不是人精，一下子就明白了背後的潛台詞：德美可獲得一種利益平衡和恐怖對峙，但對日本，國務卿大人似乎有不一樣的想法。

這是要更改先歐後亞政策？

金上將愣住了，他當然明白這個策略的意義，「先歐後亞」是美國奪取全球霸權的方略，「先亞後歐」雖然同樣是一種戰爭策略，但更像是對德國無可奈何的讓步，最多只能獲得美洲與太平洋的地區霸權。從全球霸權向地區霸權退縮顯然是政治家難以言說的傷痛。

「我認為，基於目前現實，我們無法一口氣同時打倒日德兩個敵人，同時對盟國的支援和租借法案，無論是俄國和英國耗盡了我們不多的力量。而他們根本沒有為反軸心事業做出應有貢獻，那些寶貴的力量和資源白白浪費了。」金上將開口道，「我們選擇一個突破口是完全合理的，我認為應該先將重心調整到亞洲方向，一方面遏制日軍的攻勢，另一方面將澳新打造成盟軍在太平洋的橋頭堡，然後……」

他只來得及說了一半，忽然有人跌跌撞撞衝進來報告了一個消息，整個會場如同投入了一枚重磅炸彈，全部啞巴了：

英國消息：今天清晨時分，福克蘭群島守軍報告遭遇優勢德意艦隊和航空兵攻擊，危在旦夕，即將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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