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手機外觀乏善可陳 iPhone已不再是個新鮮詞

在iPhone上市十年之際，美國《大西洋月刊》撰文指出，當iPhone的外觀固化為矩形之後，其帶來的新奇度已經消失，逐步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的普通設備。科技行業往往存在一種悖論。一個突然出現的新產品或者服務要想佔領市場，讓人們廣泛使用，就必須創造足夠的新奇度從而引起人們的注意。但是，單純的新奇並不足以使其達到規模化。

為了滲透進人們的日常生活，科技不止要在引出用戶更多的好奇心。這些產品和服務必須變得普通起來，必須退隱到生活之中，甚至於其運行不會被人們再注意到。

這是所有成功產品的故事。火車、飛機和汽車，電燈，電話，洗衣機，個人電腦莫不如此。所以，並沒有人會真正關注這些在日常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革命性機器，除非它們真的壞掉了。

誕生十年之後，iPhone等智能手機已經開始逐步退隱。蘋果已經賣掉出數以十億計的設備，而 Android智能手機也有了十幾億用戶。人們將這種玻璃屏幕和金屬邊框的矩形設備握在手中，丟在家裡的桌子上，藏在口袋裡，不時照亮自己的面孔。如今的智能手機就像家中的烤麵包機，路上的加油站，也類似於巴士廣告和星巴克咖啡，無處不在。

可以說，十年過去，現在iPhone無處不在，終於可以消失在人們關注的視野中。

起初的iPhone挑戰了人們對行動電話的理解，很快便取代了老式手機，並融入到人們的生活中。十年前的iPhone只是一個小工具。我記得我在2007年第一次接觸到iPhone：一個朋友那時買了一部iPhone，他急切地點按屏幕，告訴我多點觸控的工作原理。這些都是新的操作方式，固然令人興奮。但彼時的iPhone還不像現在這樣運行正常。它運行緩慢，時有卡頓，甚至於會宕機。但是這並沒有阻礙用戶喜歡它，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蘋果的產品。

一兩年內，它就成為了一種強制。首先是人們在工作中使用iPhone，收發電子郵件，通過文本簡訊溝通以及設置提醒事項，以前只有使用BlackBerry和Palm Treos的高管或政府官員會這樣做。然後人們使用iPhone玩遊戲，隨後層出不窮的應用程序和社交媒體將人們的注意力綁在了手機上，不是會查看自己有沒有錯過新鮮事。

再過幾年，強迫成為一種儀式。所有關於使用iPhone的好壞習慣都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使用iPhone成為了這樣一種生活方式：一邊排隊等咖啡一邊不斷翻動屏幕。在晚餐交談中也是不是查看設備。甚至於很多人會在開車時使用iPhone。智能手機開始替代電視機和筆記本電腦的作用，人們開始為他們的孩子，甚至為他們的未成年子女和嬰兒購買智能手機。

在我看來，每個階段的iPhone對新奇都有著不同的詮釋。在小工具時代，iPhone就像一隻玩具狗——一種具有視覺衝擊力和顛覆性的產品，一種明顯值得人們關注的設備。

而在強制時代，iPhone就像一支香煙。人們通過手指的操作不斷釋放工作中的緊張情緒和壓力。隨之而來就是對這種設備的依賴，同時也開始意識到這種依賴。人們甚至於會以沉迷於其中為恥，希望通過發誓戒掉這個壞毛病。然而與香煙一樣，iPhone也賦予了人們一種使用時的酷炫感覺。

對於儀式階段，iPhone就成為了念珠。在世俗的工業時代，電腦取代了教會。技術取代了上帝，已經成為了解和改變世界的最終手段。演算法變得神秘起來，成為提供真理的手段。想什麼做什麼已經等同於我們身邊的計算機能夠做什麼。玩具狗被馴服，強制性也已經被接受，iPhone成為人們手中的魔術棒，通過這種設備可以完成所有任務，獲取所有信息。

iPhone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手機，而是一部智能手機。當然這是工業家和商業作家所創造的產品類別。然而，人們仍然通俗地稱之為「手機」：「我找不到我的手機了！」或者「讓我看看我的手機」，亦或者「對不起，我在使用手機」。最後一個短語恰恰概括了人們使用iPhone的現實。一旦有人說「在使用手機」，過去是說正在打電話，而現在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通過自己的私人設備進行通信或傳輸信息。

十年過去，iPhone已經固定為一個矩形外觀的設備。這是一個社區平台。一個出入口。一扇窗戶，或一張照片。一個放鬆的電影屏幕，或一個舒適的搖籃，或一個充滿誘惑的床。或者說一個無限深度的黑洞。

矩形外觀讓iPhone已經成為廣泛使用的大眾市場設備。在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首次推出iPhone時，他將其描述為「具有觸控功能的寬屏iPod，一部革命性的手機，一部顛覆性的互聯網通信設備」。

他說，「三件設備融合在一起，這些不是單獨的設備。這整合成了一個設備。「

今天看起來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但回想起來當時卻並非如此。一些人曾預測設備融合會將所有媒體都轉化成單一格式，但這並沒有成為現實。相反，它通過一個共同的開放式介面將所有新舊格式、工作、生活和娛樂都整合在一起。它抹平了一切，「矩形是一個平面形狀，」多納托告訴我什麼時候我問她如何採用這個隱喻。 「我一直在思考互聯網如何成為了這樣一個平面。我們都被壓縮了。「

多納托的話中顯然略有些悲傷。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和心理學家史蒂夫·謝爾（Sherry Turkle）從一位社會評論家的觀點向矩形化的iPhone表示哀悼。對她來說，矩形的時代是一個失去對話，將所有歸為一體的時代，但它也成為平凡生活的基礎。

在這方面，矩形的抽象平面消除了iPhone的新奇度。隨著第一個十年的結束，矩形設備終將成為普通生活中的技術。我們甚至可以丟掉「普通」，只有生活一詞，再沒有任何新奇度和好奇心。即便每年設備還都在不斷升級，但我們無需再次關注。

iPhone無處不在的諷刺之處在於沒有人對此感到滿足。語音激活的人工智慧，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機器人等等新概念在不斷衝擊人們的好奇，也在擠壓iPhone的關注度。蘋果的投資者不耐煩於公司還沒有深入其中，他們已經不滿足與僅僅銷售數十億台矩形設備。

當一個科技產品實現無處不在時，這是一種苦澀的勝利。一方面，它使用戶體驗成為一種普遍，更多的人通過同一種手段進行社交，學習，工作和娛樂。但另一方面，普及也馴化了技術。曾經帶給人們的興奮感變得越來越普通。它的翅膀被剪掉，它的爪子被削去，單單一個中規中矩的矩形再無任何創新。

當面對技術的悖論時，我經常想到《星際迷航》。企業號中的人們並不會對電腦關注太多。它沒有諸如Siri或Alexa或Cortana的稱謂，只是發出女性的聲音。儘管在星艦的運作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這只是「電腦」，沒有人對其有所了解。它就存在那裡，一如既往，沒什麼大不了。

當然，這只是一部科幻電影。當技術發展到普及化，當所有喧囂退去，他們會留下一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但無論如何，人類都會在其中佔據一席之地。這就是現在的我們：數十億用戶，手中緊握著點亮或暗淡的矩形設備，學會與它一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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