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的民國才女，我讀我的張幼儀

心 / 里 / 有 / 束 / 光 眼 / 里 / 有 / 片 / 海

在這個熱衷懷舊的年代裡，許多塵封的民國時代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被重新喚醒，以各種形式撲面而來，當我們以一顆柔軟的心，褪去歷史那殘酷的一面，在不經意間你會讀到一個女人——張幼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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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張幼儀出生在寶山縣的一個逐漸沒落的大家族裡，雖然家族沒落可這個大家族裡還是培養出了近代史上有名的兩位人物，張幼儀的二哥張嘉森，中國政治家、哲學家，中國民主社會黨領袖，早期新儒家的代表之一。四哥張嘉璈，曾任國民政府時期的中國銀行總經理，交通部部長，是蔣介石的重要幕僚之一。

舊式大家族的規矩很重，雖然十分的重視教育，但是對於家中的女兒來說學好三綱五常就已經足夠，最重要的是學會如何討好婆家的歡心。雖然張幼儀是個例外，她喜歡聽二哥講「科學」「地理」「新思想」，

但是，在「女子無才便是德」和「腹有詩書氣自華」之中，她被迫選擇了第一種。

1912年，12歲的張幼儀進入到「江蘇省立第二女子師範學校」學習。不是因為家裡人開始重視她的教育了，而是因為一學期只要5銀元的學費，食宿費、書本費、零用錢和假期往返蘇州的火車票都包含在內，仔細算來，比她在家中的生活所需要的都要少。就在張幼儀在學校里努力汲取知識的時候，她的四哥張嘉璈悄悄得為她做了媒，把徐志摩訂為了她的未婚夫。僅僅在學校學了兩個學期的張幼儀，不得不輟學在家等待著結婚的到來，相反，徐志摩卻可以繼續在學校里讀書。

張幼儀吃了讀書不多的虧，婚後被徐志摩一直嫌棄。

女人，你一定要多讀書，就像楊瀾說的:我想，讀書是為了，就算最終跌入繁瑣，洗盡鉛華，同樣的工作，卻有不一樣的心境，同樣的家庭，卻有不一樣的情調，同樣的後代，卻有不一樣的素養吧。

【圖為張幼儀與徐志摩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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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15歲張幼儀嫁入江南富商的徐家，做了徐家的少奶奶。細心穩重的張幼儀在嫁入徐家不久，就取得了婆婆的信任和喜愛，婆婆是個節儉的人，張幼儀在幫婆婆準備拜年禮物時，她往往會購買一個價格較高的禮物卻向婆婆報上一個相對低廉的價格，中間的差價，從她平日里攢下的私房錢中拿出來。至於她的丈夫徐志摩，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平日里徐志摩對她不理不睬，眼神中對她充滿了不屑，甚至厭惡。她如何的小心和忍讓都是徒勞，因為她遇到的是愛情至上的徐志摩。

1918年，在徐志摩出國半年之後，18歲的張幼儀生下了長子徐積鍇。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與學者相伴，可開眼界，長知識；與商人相伴，可學經營，懂商道；與農人相伴，可學耕種，識五穀。由於規矩，已經嫁人的張幼儀不能經常出門，在家中除了公婆，便是家中的用人。公婆面前不能多言，她身邊可以說話的人就只有用人了。可用人之間的談話，無非是些閑言碎語，張幼儀無法忍受這樣的日子。

1920年，張幼儀爭取到了出國陪伴徐志摩讀書的機會，她的內心是期待和激動的。第一次坐輪船的張幼儀，在大海上顛簸一個月到達港口時，顯得極為狼狽。冷漠的徐志摩在接到她之後，馬上就帶她去了百貨商店，徹頭徹尾為她換了一身洋裝，拍了他們人生中第一張合影寄回了家。說是陪伴，可是在異國，張幼儀不懂英文，也只能是每天待著家中洗衣、做飯當「保姆」，即便如此，徐志摩對張幼儀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直到1921年，張幼儀發現自己又懷孕了，「把孩子打掉」「可是我聽說有人因為打胎而死掉」「還有人因為火車事故死掉呢，難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車了嗎？」徐志摩冷漠和堅決的回答讓張幼儀喘不過氣來，緊接著徐志摩提出了離婚，消失了。這個時候張幼儀才知曉，與她結婚六年的徐志摩早已與林徽因墜入了情網。遠在異鄉，又不通語言，無奈之下，張幼儀前往巴黎投靠二哥，可是到了巴黎，張幼儀才發現二哥無法給她周全的照顧，反而是她需要照顧獨身的二哥。沒有人可以照顧你一生，父母不能，親人不能，你唯有靠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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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22歲的張幼儀和七弟一起到了德國，並生下了次子彼得，遂與徐志摩簽下了中國歷史上依據《民法》的第一樁西式文明離婚案。張幼儀結束了與徐志摩七年的婚姻，她沒有選擇回徐家或者張家，她選擇留在柏林，張幼儀開始真正的獨立起來。

正如張愛玲所說，一個男人若不愛你，你再努力也是徒勞，所有的忍耐和付出並不能挽回他一點點的憐惜，只有當你擁有獨立的人格，才能自由的選擇愛情。

張幼儀帶著彼得和一個叫朵拉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張幼儀在德國找了一份工作，申請了裴斯塔羅學院，跟著朵拉慢慢的學習德語，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和陪伴兒子，那段日子是張幼儀最幸福的時光，她漸漸地以一個獨立女人的生活姿態生活起來，她變得自信、成熟，眼神中再也看不到一絲的迷茫。

1925年，幸福戛然而止，小彼得染上「腹膜炎」去世。由於張幼儀營養跟不上導致母乳不足，張幼儀只能給小彼得喝牛奶，而不新鮮的牛奶中有寄生蟲的卵，寄生蟲孵化之後，便在小彼得的肚子里興風作浪，導致了彼得腹瀉、呼吸困難，蟲子寄生的位置是腸子和皮膚的中間，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醫院束手無策。1925年，3月19日，一個平凡的日子裡的夜晚，上帝終於對這個飽受折磨的孩子施捨了他的垂憐，帶他去了天堂。從此，他不會再痛苦，他會很幸福。

我無法形容張幼儀內心中的痛苦，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沒有經歷過的人是體會不到的。她再也聽不到彼得喊她媽咪了，人間仍然有許多叫彼得的孩子，卻沒有一個是幼儀的彼得。在德國的這個「家」散了，葬禮後的第二天，朵拉走了，只剩下張幼儀一個人。

1926年，張幼儀完成學業，回到了中國，張幼儀選擇在北京繼續讀書，並將大兒子接到自己身邊教育，以前的公婆得知張幼儀回來後異常的欣喜，見面後徐家二老才發現，五年的時間裡讓張幼儀的臉上有了成熟的痕迹，眼神中透著堅定和果敢，不再有猶豫和茫然。二老雖然很捨不得自己的孫子，但考慮到幼儀是孩子的親生母親，還是選擇了讓步。「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同年，母親去世，張幼儀回到上海，她一個人默默承擔了整個喪事的過程，百日後，父親也隨母親而去，張幼儀的心裡更多的不是悲痛而是「空」，兩位老人的先後離世，讓身在各地的張家人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飄遠了，一去不復返了，俗話說，有父母的地方，便是家，父母離去，孤兒的感覺就會纏繞在內心，久久不散。

使人成長的不是歲月，是經歷，痛苦的經歷最能使人成長，我見過孩子臉上的滄桑痕迹，也見過成年人臉上的稚氣未脫。

04

【時任銀行副總裁的張幼儀】

1928年，張幼儀與上海女子商業銀行的人見面時，張幼儀正在東吳大學教德語。銀行看中了張幼儀的人脈和能力，希望她可以出任銀行的副總裁，幫助銀行挽回損失，當時的上海女子商業銀行的壞賬很多，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個苦差事，但是張幼儀還是接受了，因為她喜歡挑戰。與此同時，張幼儀和八弟等友人一起創辦了雲裳服裝公司並擔任總經理，負責查看訂單，與設計師溝通，安排縫製的進度。

雲裳服裝公司是中國第一家新式的時裝公司，第一家專做女裝的服裝公司。雲裳公司在當時賣的都是可以與巴黎相媲美的時裝，其宗旨在於「新」而不在「貴」。由於衣服面料精細，設計潮流，服務好口碑佳，很快上海眾多的閨秀淑女、社交名媛都成了雲裳的忠實顧客，「雲想衣裳花想容」—雲裳風靡當時的上海灘，甚至影響了東亞整個時尚圈，張幼儀賺了一個盆滿缽滿。

上海女子商業銀行建立於1910年，員工是女性，面向的客戶群體也是女性，可以存自己的薪水、丈夫給的家用、情人給的珍寶。這是中國第一家以提倡婦女經濟獨立為宗旨的銀行，直到1955年金融業公私合營才宣告結束。張幼儀上任後，勵精圖治，拿出了在德國認真嚴謹的工作作風，這股風氣迅速感染了全體員工，人脈上，時任中國銀行總經理的四哥，上海商業銀行的陳光甫和浙江實業銀行的李馥蓀給予了張幼儀一定的支持，不到兩年銀行實收資本總額和儲蓄資本均超過兩千萬元，張幼儀完成了她的承諾。抗日戰爭爆發，日軍佔領上海，人們紛紛到銀行提現，可是銀行一旦沒有現金，很可能就要倒閉，張幼儀決定，為每個人做擔保，在度過了困難期後，承諾連本帶利奉還。顧客答應了。答應的原因是：「如果是你張幼儀告訴我，你擔保這筆錢，那我們相信你。」這座銀行見證了張幼儀的又一次成長，她變得自強、果敢、睿智與深厚，成為了當時獨立女性的代表人物。

1934年，張幼儀的二哥張君勱主持成立了國家社會黨，獨立於共產黨與國民黨之間，張幼儀又應邀管理該黨財務，這時的張幼儀把工作做的遊刃有餘。抗戰爆發後，各個行業動蕩，張幼儀抓住機會，囤積軍用物資，大賺一筆，一時威風八面。

1949年後，張幼儀移民香港，1953年與鄰居中醫蘇紀之結婚，蘇醫生曾留學日本，在上海行醫，也是離異有子女，婚前，張幼儀寫信到美國徵求兒子意見，因為我是個寡婦，理應聽我兒子的話。兒子的回信真意切：「母孀居守節，逾三十年，生我撫我，鞠我育我，劬勞之恩，昊天罔極。今幸粗有樹立，且能自贍。諸孫長成，全出母訓......綜母生平，殊少歡愉。母職已盡，母心宜慰，誰慰母氏？誰伴母氏？母如得人，兒請父事。」

在幸福的一起生活了18年後，蘇醫生病死。張幼儀赴美與兒孫團聚，1988年，張幼儀安詳的睡去。

這就是張幼儀的一生。說她的一生平穩安定、順風順水？卻也不是，她有與才子徐志摩的一段失敗的婚姻，有在德國漂泊的五年，更有喪失愛子的疼痛。她成功嗎？在現在看來也不是，她沒有留下可以讓後人津津樂道的名言與故事，也沒有現在還可以膜拜的成就。

張幼儀很平凡，平凡到很容易被人遺忘，如果她沒有和徐志摩沾上關係，她肯定會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可是，張幼儀又是那麼的真實，她就像我們身邊的老太，你不去和她閑談，你永遠不知道她的曾經也是那麼的精彩。

就像羅曼·羅蘭所說，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識生活的真相後卻依然熱愛生活。

生命中總有一束光

足以穿透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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