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大海芋，有毒也有趣

最新 07-14

記憶中最早見到海芋是在西湖山，印象中是小學時一次從後廣場踢球出來，看到山腳陰暗處長了好多葉子大大的植物，問了大人，他們說，那叫野芋，有毒，莫食。我想大家對它應該並不陌生……

海芋（Alocasia macrorrhizos），台灣稱為"姑婆芋"，有人叫它"滴水觀音"，為天南星科海芋屬植物，原產東南亞原始森林，潮州所在的華南地區也是其原產地之一。

能長兩米多高的海芋它們億萬年間在多雨、潮濕、陰暗的熱帶和亞熱帶森林林下演化。海芋巨大的葉子，能讓它能夠收集更多透到林下的斑駁陽光。但葉子大也會帶來一些麻煩：如果落葉和雨水停留在上面，便會阻礙它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海芋很巧妙地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它的葉脈是天然排水渠，引導雨水往葉尖滴；葉子的形狀讓落葉往往能順著葉柄方向滑落。#這是海芋的聰明之處#我們吃的芋頭，同是天南星科，芋葉上更是有微型結構，使它可以把水滴"架起來"，葉子和荷葉一樣本身擁有自凈能力，這也是芋葉"出淤泥而不染"的原因。

海芋另一個#聰明之處#，是它的花。天南星科植物因大部分花的花苞似供奉佛祖的燈台，而肉穗花序像蠟燭，被呼作"佛焰苞"。爬西湖山，看到海芋開花時，不妨湊進去看（溫馨提醒：密集恐懼症患者請三思），往往看到其中聚集了很多細小的小飛蟲，它們叫芋果蠅（Drosophila alocasia）。

先來認識一下海芋花的結構吧，確切來說，是花序的結構。

芋果蠅被"魔花"的附屬器散發的味道吸引而來，對蠅來說，那股味無法抗拒。而佛焰苞如豪華賓館，能遮風擋雨，芋果蠅在其中"啪啪啪"再合適不過。

芋果蠅（Drosophila alocasia）海芋花一般開放兩天，海芋花開花很奇特，一開始是整個花序開始升溫（至今，這種升溫機制還沒完全被揭示，可能是海芋燃燒了自身的澱粉），溫度升到跟人體溫差不多。舒適的溫度將果蠅吸引到佛焰苞包裹住的雌花中，接著佛焰苞中間部分慢慢收縮，把果蠅囚禁在裡頭。次日，雌花成熟，若飛來的果蠅身上沾有其他花的花粉，此時，海芋便完成異花傳粉的目的。故事還沒完。這時，愛愛完的果蠅開始產卵。

到晚上，這次輪到上端的雄花序的"蠟燭"升溫，並釋放花粉，相反，雌花序卻開始迅速降溫，束縛的佛焰苞開始打開，逼迫果蠅向上跑，而這過程中，果蠅必定會沾到海芋的花粉。

最後，整朵花完全冷卻，果蠅於是又帶著花粉飛往另一朵剛開的溫暖的花里去。而孵化出來的幼蟲將已腐爛的肉穗花序的雄花和附屬器為食，禮尚往來，海芋藉此犒勞果蠅。

有時候海芋的花還會吸引來一種專門吃果蠅幼蟲的隱翅蟲，躲在"豪華賓館"里大快朵頤。

在潮州，這幾年，花園、小區開始種植有另一種植物天南星科植物"春羽"，它開花時在晚上也會升溫。

春羽（Philodendron bipinnatifidum ）在原產地，它通過模擬死屍的溫度吸引甲蟲給它授粉，各位朋友海芋和春羽開花時，不妨在夜間用手或用電子體溫計去感受下熱熱的花序。

上圖為小師妹在夜間十點左右用體溫計測記錄到的春羽花序升溫過程，有資料記錄其溫度會達到和人體的溫度相當（約37.5度左右），甚至會更高。

海芋的全株有毒，富含草酸鈣、氫氰酸及生物鹼，人誤食會引致舌頭麻木、腫大及中樞神經中毒。皮外接觸汁液可能會引致癢，這是海芋用毒性來抵禦天敵另一個#聰明之處#。開完花，授完粉，海芋會結出一個個"紅色的玉米棒子"，毫無疑問這漿果也是帶有毒性的。

在西湖上，每當海芋果實成熟，有毒的果實卻總能成為紅耳鵯等鳥類最喜歡的食物，紅耳鵯作為海芋種子的傳播者，怎麼卻沒被毒死？這是海芋另一個#聰明之處#：如果哺乳動物吃海芋的果實，種子將會被消化掉而無法發芽，因而這毒素對哺乳動物來說，會引發不適感；而鳥類的消化速度快，海芋的毒素沒進入鳥類身體內，便被排除了，種子也不會被消化而發不了芽，這保證了傳播種子的順利進行。

西湖山上不常見，但我在不少林中，看到過海芋的葉子上常常有一個一個的圓圈，所謂"海芋怪圈"，這是為什麼？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事實上，這是一種叫做錨阿波螢葉甲（Aplosonyx ancora）的傑作。海芋葉片里有毒素，一旦葉片遭到取食，毒素就會沿著葉脈輸送到"出事現場"。如果說葉甲慢慢吃葉片，那麼毒素將源源不斷地輸到剛吃到的地方，蟲子中毒的機率就會增多。而聰明的葉甲不會那麼笨，它會先使用自己強有力的下顎切割葉片（畫出一個小圓圈），這樣切斷了毒液的輸送通道，也同時讓要吃的圈內葉片毒液盡量滲透出來，確保盡排走毒液，那麼蟲子吃葉子中毒的機率自然就少多了。而且，葉甲是晚上出來在葉片的背面"作案"的，這樣，在它集中精神"畫圈"時就不易被天敵發現。

葉甲畫圈圈有趣的是，它不是一次就畫好圈圈，而是要畫3次才把圓圈畫好。第一次僅是在葉片表皮上畫下痕迹，僅是打個草稿，這樣不會引起葉片防禦；第二次要把葉片角質的表皮割裂，也是為了安全起見；最後把再葉肉剪斷，畫成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