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詩意人生中的那一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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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琴

【作者簡介】王琴，文字愛好者，綿陽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劍南文學》《綿陽日報·副刊》《中國國土資源報·副刊》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楊修死了，我不想說他是慨然赴死，沒有高歌沒有大笑，除了與司馬懿共飲的那杯酒，為他送行的還有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

充其量，楊修就是一個文人，不善於藏拙不是很懂權術不會察言觀色有了鋒芒就必得顯露的並不高深的一介書生，我不敢說他胸懷磊落，為了扶持曹植上位也不擇手段，他與所有阻礙曹植上進的權貴們周旋，來看看他的對立面有哪些人：荀彧、崔琰、司馬懿，哪一個是等閑之輩？再看看曹植身邊，除了蠅營狗苟的丁儀，就是一群有勇無謀的武夫了。力量何其懸殊，可是魏晉風骨那不是說著玩的，一旦跟定了，便至始至終，沒用中途退場，哪怕是康庄大道或者薄冰之旅。

楊修的人生很詩意，就像一首浪漫的詩，雖脫離現實卻也個性飛揚、汪洋恣肆。他沒有司馬懿的心機，可是他活得很洒脫，輔佐詩人曹植是他的人生理想，一旦確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於是雖為曹操的主簿，實則為曹植的政客的楊修，在輔佐曹植立太子的路上蹣跚而行。

客觀公允地說，曹植確實是一位優秀的詩人，可要是稱帝，那可能就是一位傀儡皇帝了，重情重義，優柔寡斷，吟詩做賦可以，領軍治國那可就差太遠了。再來看楊修，歷史上評價甚高——「東漢末年文學家，著作甚風，有《答臨淄候箋》《節游賦》《神女賦》《孔雀賦》遺世」。再看楊修的家世，「楊修是楊震的玄孫，楊彪的兒子，出身世代簪纓之家」。楊修的祖父輩均是才德兼具之人，在這樣良好的家風影響下，楊修軒昂的文人氣質便可見一斑了。或者說執拗吧，文人楊修遇上了文人曹植，哪管有沒有稱帝的素質，有我扶持你，你就放心吧。

文人有「臭味相投」一說，楊修在曹植的身上嗅到了自己的氣味，結伴而行就再自然不過了。這樣出自本能的選擇，少了些利害關係，可是多了些慨然激昂。很多人都在嘲笑楊修「恃才放曠」，卻忽略了他的真性情。

曹操不也是裝深沉嗎？覺得府內的大門寬了，明說不就得了嗎，偏偏門上書一「活」字，眾人皆不知何故，只有楊修深知其意，讓人拆門再修小一點。楊修大可以裝傻，低眉順眼地一臉傻像做紳士狀。可這樣的人還是楊修嗎，肯定不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實實在在的一文人而已。

是的，楊修是分吃了曹操的「一盒酥」，但看我看來，這不過是文人的一點小孩子脾性，貪玩愛吃。如果這非要給楊修扣上「放蕩不羈」的名聲，那我不知道幾百年後，李白讓唐高祖的愛妃楊貴妃為他脫鞋又算什麼呢？楊修不是一個笨蛋，他也知道孔融、禰衡是怎麼死的，可是唯唯諾諾那不是文人的活法，要活就得站起來活，活得真性情些。

楊修不會裝，哪怕在一代梟雄的曹操面前，就是這不裝要了他的命。曹操平漢中連連失利時，欲進兵，怕馬超拒守。欲收兵，又恐蜀兵恥笑，心中猶豫不決。夜間行軍便以「雞肋」為口令。此「口令」的意思司馬懿知道可是他不說，楊修知道不僅僅要說還要付諸於行動，讓隨行軍士收拾行裝，準備歸程。「不裝」帶來的負面影響就是失去了一層保護膜，猜忌多疑的」曹操大怒以擾亂軍心定罪，殺了楊修。死之前，曹操告訴楊修：「須得借你的項上人頭以安軍心」。

楊修是死了，曹操也沒討得便宜，逞強進軍，魏延一箭射出，嚇得跌下馬來，掉了幾顆牙齒狼狽而歸。於是想起楊修的種種好處來，命「厚葬之」。

有了楊修的存在，司馬懿才不會寂寞，楊修那高挺的身姿和司馬懿總是傴僂著的身體真的是非常鮮明的對比。我們大多推崇儒家倡導的「謙恭卑微」，對張揚的個性卻總頗有微詞。可是對於生命個體來說，縱情恣意才是快意人生。

臨危不懼，至死不求饒，誰能說這樣的男子不是真漢子？楊修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微微點頭，對前來送行的司馬懿說：到那邊，我等你，等你告訴我現在走和以後走有什麼區別？世事難料，似乎曹植輸了曹丕贏了，但不過是彈指一揮間，輔佐曹丕的司馬一族就取代了曹魏帝國，曹丕如果泉下有知恐怕會啼笑皆非吧?

誠然，各為其主，楊修的理想就是將才華橫溢的曹植扶持上帝王之位。人生難免遺憾事，理想還在路上，楊修就走了，可是，我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到一絲憤怒，倒是顯得非常愜意，就像去赴一場美麗的約會,楊修的生命就如一顆隕石，在他的人生天際間完成了他的使命，即使是墜落，也最絢爛和奪目。

楊修的離去不會孤獨，有一隻美麗的蝴蝶牽引，楊修眯縫著眼睛輕輕一吹，那隻美麗的蝴蝶就煽動著翅膀華麗麗地飛走了，也帶走了楊修的靈魂。或許，也如莊周夢中的那一隻蝴蝶，帶著楊修飄飄然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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