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代遮住了眼

林 立

觀看《悟空傳》，我經歷了非常煎熬的兩小時。每個人都會遇上讓自己很尷尬的電影，我以為我已經規避得很好，躲過了很多爛片。可是《悟空傳》我躲不過，因為孫悟空這個IP是我熱愛的。

煎熬歸煎熬，好歹郭子健導演貢獻了與我期待值相符的一些橋段。不過這些段落都放在了影片最後半個小時左右，《悟空傳》一大半的劇情，讓我一直在與「退場吧」的念頭對抗。

其實最大的尷尬，就是今何在創作於2001年的網路小說《悟空傳》。曾經與周星馳一直打造《西遊：降魔篇》的郭子健，也許是想要另闢蹊徑，詮釋一個新的銀幕孫悟空，所以選擇了這部小說。

然後，他帶給了我一部美術、特效超級享受，但是劇情弱智、老套、乏味的悟空電影。

《悟空傳》是怎樣的小說呢，行文風格是21世紀初最熱的網文范兒，能用10句話說清楚的情緒，一定不會在8句話內講完。最經典的就是被打在《悟空傳》海報上的那幾段「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要這地……」

一句句短語，累積成排比句，對當年的少年讀者，有著開啟情緒閘門的功效。

然而，它構不成一個足以變成電影的故事。

或者說，其實《悟空傳》應該改變成公路片、愛情片這樣的類型片，劇情鬆散，用情緒貫穿。而郭子健導演擅長的，其實是天崩地裂的、單人闖關遊戲風格的神魔動作片。兩者一結合，處處是尷尬。

影片開頭不同角色出場，你看得出「捲簾、巨靈公子、孫悟空」是要搞笑，阿紫是要展現純真美麗，楊戩、天蓬是要耍酷，天尊是要無情。然而，每一個人的表演，都讓我很尷尬，我笑不出來，也沒覺得酷。

原因就是，他們都太老土了。講話方式、表情動作，都是周星馳時代用剩下的。

及至影片展現出「天地二系、天機處、天機儀、結界橋」等概念，我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包括人物名稱，菩提老祖、捲簾大將、天蓬元帥、二郎真君，全都精簡為菩提、捲簾、天蓬，而二郎真君直接成了「灌口二郎、二郎哥」……

我記得這是今何在當年的寫法，如今讀起來，真是「作」到極致。簡稱並沒有拉近與觀眾的距離，反而讓他們顯得古怪。

說白了，這樣的人物設置、名稱設計、劇情走向，只是為了情緒服務，希望將龐雜的神魔世界體系簡練到幾個人身上，為的是讓讀者讀得更輕鬆，讓感動、遐想來得更快更直接而已。

然而閱讀時間在於讀者自己支配，快慢自取，不愛看可以跳著看。一旦成為了電影，觀眾只能一起熬了。喜歡的，無所謂，難受的，真是想罵人。

幸好，最後我看到我期待的亮點。就是悟空變成猴子形態，扛著鮮紅的金箍棒重回天庭大戰的戲份。郭子健在《西遊：降魔篇》里展現過類似的特效風格，炫麗的雲霧穿行，飄渺的快速進擊與躲避。

最後孫悟空將金箍化成了鐵棒兩端上的金箍，那一桿紅黃金箍棒，擊中了我的情緒點。這漂亮的紋路、色彩，不就是我小時候夢寐以求的武器嗎？儘管《西遊記》原著里的金箍棒只是段烏鐵，但放在電影中，我仍舊希望看到鮮艷的金箍棒。

這些都讓我享受到了視覺快感，電影屏幕在那一瞬間成了遊戲投影，孫悟空和楊戩對戰時，我下意識地想摸出遊戲手柄來操控。

可惜，話說到此，已經無奈。大製作神魔片，除了特效、對戰，沒有立得住的人物的話，那還不如電子遊戲。

孫悟空不希望那天遮住他的眼，可是這次的改編，應該是被時代遮住了眼。

而這個時代，都被IP遮住了眼。

文化版編輯丨包建永

微信小編丨單露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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