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講座：從賈中天說到《獨墅湖畔》 ——心血管知識講座

據說我們同學中，患高血壓的大有人在。賈中天好像有段時間血壓蠻高的吧？他是寫小說的，緊張構思的確會造成血壓升高。韓王榮也是高血脂高膽固醇，營養太好了吧？哈哈。聽說賈中天在聊天室里問：「老俞是不是有治療高血壓的良方？」聽了介紹後還丟下一句：「搞半天沒有重大突破，還是先吃藥去，今早葯忘記吃了。」

看來賈中天是一個急性子，缺乏耐心可是導致高血壓的原因之一噢。有一次，我媽媽問我：「你研究了這麼多年的心臟病，為什麼心臟病還是治不好呢？」我反問她：「在美國，至少有5000名科學家在研究癌症，癌症可治了嗎？」

不依賴藥物的治療高血壓的良方，我將在「高級班」中介紹。將來，我還會花點時間講講高血脂和高膽固醇問題，幫助韓王榮和其他患有同樣血脂疾病的同學們。對心血管系統最基本的，同時也是重要的認識是——藥物會帶來好處，同時也會帶來風險，後者更值得重視。

我簡單介紹一下我是如何從物理學轉向心臟病研究的過程吧。長話短說，1989年，我進入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生物物理和生理系當研究生，最近，這學校好像名聲比以前響了（可能是因為我離開之故吧？），現在就簡稱為Stony Brook大學了，楊振寧曾在該大學的物理系工作過。如果你們有興趣，我可以寫一點關於他、他的故妻、他的妹妹妹夫的故事。我和他的妹夫在同一個系工作，他們的孩子也在Stony Brook大學。我在那裡研究心博如何起始、如何維持的機制。在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心臟病是第1號殺手（我不知道中國的疾病統計，在中國第1號殺手是不是肺癌？），其背後的主要原因不是高血壓，不是高血脂和高膽固醇（雖然這些因素對心臟不好），而是室性心律失常！研究室性心律失常的困難是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你一旦感覺到不行了，搶救窗口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分鐘。

言歸正傳。上次講了初級班，今天要上層次了，要講中級班了——我們來說說心血管系統的病理學，什麼高血壓啊，心律不齊啊，室性早搏啊，還有心顫導致的心臟突然死亡等等。當然，還是需要用大家熟悉的歐姆定律來理解這些問題。

有意思的是，大多數人都很擔心高血壓，但並不擔心低血壓，幾乎所有的藥物都是針對高血壓的。高血壓可以通過藥物來治療，這當然是好消息；但是，壞消息是，高血壓是不能被完全治癒的！不過，我們可以用歐姆定律而不是用藥物來降低血壓，記住噢，所有的藥物都是有副作用的，而歐姆定律卻沒有副作用！

我們在初級班中已經知道，壓力是為了讓血液循環。從機械的觀點來看，這個壓力就是V。電流在這裡代表什麼呢？代表血流量。電阻呢？電阻由血管直徑決定。所以，V = I x R就變成了

血壓=血流量x [h/(血管的直徑)4]

上述公式中，BP：血壓；BF：血流量；h是一個常數，它與血粘度關係密切，r：血管的直徑。根據上面這個公式，物理系畢業的同學們還需要我來指出影響血壓的最重要因素了嗎？呵呵。

在高血壓患者中，V自然是高的。如果你過著有規律的生活，那麼血流量應該也是保持相同的。因此，高血壓患者身上一定是阻力增加了！這個阻力是與血粘度成線性關係的，是與血管直徑的4次方成反比關係的。因此，從公式中我們可知，有兩條途徑用來降低血壓：一是降低血粘度，二是增加血管的直徑。

富含膽固醇和脂肪的飲食毫無疑問會增加血粘度，不過這些食物的確好吃呀，你們8月14日在蘇州獨墅湖聚會的兩天時間裡，一定吃了不少這種食物吧？說實話，我其實也是很想來吃的，雖然知道它們對心血管沒有好處。蔬菜和水果則會降低血粘度，獨墅湖賓館內自助餐早餐午餐上應該都有蔬果色拉的吧！

你們可能已經注意到了，降低血壓更有效的方法是增加血管的直徑，因為它們之間有4次方的關係。如果你能將r增加一倍，那麼血壓就會下降到原來的1/16。當然嘍，你是不會希望讓血壓降得這麼低的。如果你經常在家裡幫助疏通浴室里的下水道，你可能對兩者之間的關係更有體會，不過聽說現在大多數家庭都僱用鐘點工來干這件事了。由此，心臟病外科專家有了一個外號——「管道疏通工」。

現在再來談談大家都關心的問題：如何保持合適的血壓？不過這個問題並沒有簡單的答案。讓我將問題簡化一下，然後概述一下控制血壓的一些最重要的因素吧。

血壓有兩部分組成：收縮壓和舒張壓。當人的心臟收縮時，動脈內的壓力最高，此時內壁的壓力稱為收縮壓，亦稱高壓；當人的心臟舒張時，動脈血管彈性回縮時，產生的壓力稱為舒張壓，又稱低壓。大多數情況下，高血壓的意思是最高收縮壓，它主要反映的是血管內的問題——阻力增大了。為了維持相同數量的血液流向全身，收縮壓就不得不提高以對應阻力的增大。

有同學會說：這麼說來，提高血壓應該是一件好事嘍，它不是從生理上來適應血管產生的問題嗎？我的回答既是「對」也是「不對」。對，指的是生理反應方面；不對，是因為這種生理適應會帶來不好的結果。如果收縮壓比正常值高，心臟就不得不更努力地工作，以便泵出相同數量的血液。長時間超負荷工作的話，心臟的收縮能力就會減弱，最後導致心力衰竭。

如何保持適當的血壓呢？以前的研究主要集中於如何控制收縮壓。當然，關鍵是減少血管的阻力。目前發現的和設計的大多數抗高血壓藥物都是用來松馳血管的。

緊張、灰心、憤怒、沮喪都會壓縮血管，從而增大阻力，這樣很不好。而聽聽輕音樂（當然肯定不是Hip Hop音樂，也不是LadyGaga音樂），或者讀讀我們自己的《獨墅湖畔》會刊，肯定有助於降低收縮壓的。

留一個問題請大家思考：我們知道，人的心臟大約是受精後3個星期形成並開始跳動的，你知道在這沒有心臟功能的3個星期中，胚胎內的血液是如何循環的嗎？

到這裡為止，我還沒有談到心臟本身。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為了對付血管造成的疾病，我們需要有一顆堅強的心。然而不幸的是，隨著年齡的增大，心臟收縮不能永遠達到身體的要求。更不用說那無數令心臟受傷的因素了，還需要我來解釋什麼是「心碎的感覺」嗎？呵呵，這個年齡，大家都有體會吧。

好消息是，人的心臟比你我想像的都要堅強。以下就是關於心臟的一些數據：

——以平均壽命80歲計（科學研究使得醫療條件更好了，現在的平均壽命也更長了），如果每分鐘心臟跳動60次，那麼在人的一生中，心臟的跳動次數可達25億次；

——心臟每分鐘可泵出5升血液，在人的一生中，它將抽取2億升血液；

——心臟的重量僅為300克至500克。

心臟不停跳動的事實顯示了它具備多重保護機制——既能保持跳動，又能防止停跳。心臟有一套起博系統，類似一個微型政府。總統住在右心房內一個叫「竇房結」的地方（在美國是白宮，在中國就是中南海啦）。總統的指令通過電流被快速送往左右心房，再被送往傳導系統，最後被送往左右心室。以這種方式，心臟的不同部位才能步調一致地工作，才能與中央保持一致。

如果不與中央保持一致會發生什麼情況呢？比如心臟的每一部位都自說自話？就會發生心律不齊！大多數心律不齊發生在心房，稱為房性心律不齊，它是非致命的，目前還沒有合適的治療方式，比較流行的藥物是Beta Blocker（β受體阻滯葯，治高血壓和心臟病的藥物）。房性心律不齊會轉變成室性心律不齊，還會進一步發展成心動過速、室顫，最後導致心博停止——死亡。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心律不齊會大大降低心臟泵血的效率，從而導致血液供應不足，最後難以滿足全身之需。知道和諧社會的重要性及其生理基礎了吧？！哈哈。

好了，中級班就到這裡吧。

（本文英譯中：韓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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