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秋未涼，讓我們再相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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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詩歌紙刊選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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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秦坤，現居雲南省曲靖市富源縣。

長江詩歌出品

短詩一組

《趁秋未涼，讓我們再相愛一會兒》

樹葉還沒黃透，雲朵已經開始恐懼死亡

水也還不夠清，鳥兒們已有急躁的憂傷

天也不夠高，不夠藍

不足以擦亮整片月光

風還沒有成熟懂事，任性地打滾在遠處的山坡上

一切都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奄奄一息的，還有你夏日般的熱情無處安放

趁著秋意微涼，請允許我最後一次在今夜深沉入夢

祈求我們再相愛一會兒

把從前的柔情似水在火爐里點燃，再溫暖你一次

把凝固成塊的舊時光壘砌成牆，

為你再擋一次風

今夜的星星隱去之前，明早的太陽升起之前

讓我們最後再相愛一會兒

今夜過後

逝去的，平淡如水

來臨的，生機盎然

《陪你坐在深秋午後》

你倚在沙發上，閉著眼

午後的陽光安靜而溫暖

園子里的辣椒和豆角，已匆匆趕往下一個秋天

牽牛花還捨不得走，在柵欄邊開得繁茂異常

鳥兒們不說話，啄食草籽，不慌不忙

你一定不知道，屋外的這個深秋午後有多美好

草還綠著，風還柔和，河水也還醒著

我陪你坐著，在這個溫暖如夏的深秋里

只是，你再也不能說話不能行走

不能再討論今年的糧食和蔬菜

也無力擔心菜園裡的野草長得多瘋多野

天色漸暗，風也冷起來

秋意如鉛，壓在你的眼皮上

壓得看不到這荒涼的人世

你微微張著嘴，牙齒像老沙梨樹的葉子被風打落所剩無幾

我徒勞而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坐在這個風中蠟燭般會隨時熄滅的深秋里

爺爺，我不敢告訴你

在我心裡

你一生摯愛的菜園，白色的牽牛花開得更盛了

它們密密麻麻，反射銀光

一朵一朵

鋒利如刀

《秋，在雨後短暫復活》

傍晚，一群淋濕的麻雀飛落地面，啄食雨水敲碎的陽光

天已很久未晴，銀杏樹葉和街上的梧桐仍然蒼翠欲滴

老家遼闊的壩子住滿雨水，把一望無垠的玉米變成一條條站著的魚

房子住在水中，雲層還很低

偶有幾隻水鳥飛過

向著霞光，準備追趕太陽

暮色降臨，霞光遠退

雨水，又漸漸密集起來

沒有誰，會留意這樣一個普通的短暫的晴朗

秋，在雨水過後曾短暫復活

爺爺低聲咳嗽，閉著眼睛

老沙梨樹般瘦削佝僂的身體斜倚在沙發上

門前的菜園裡，鳥聲清脆

粗壯的茄子和辣椒像一根根火焰

在夜色里熊熊燃燒

《父親的紅土地》

一場雨後

父親在爺爺留下的紅土地里

種下黃色的種子和銀色酒杯

一併種下的春夏秋冬 日月晨昏

長成遼闊浩淼的穀物

養大村莊和我

牛羊嘴裡的青草和呼吸

飛鳥背上的羽毛和落日

炊煙 楊樹 海田花宮

也從紅土地長出來

長成故鄉最稜角分明的部分

大河蜿蜒 自硐上而下

村莊和田野受孕的季節

海田壩子漸次豐盈

天空乾乾淨淨

玉米 麥粒飽滿如月

我的祖先和爺爺

一輩一輩 長眠於此

紅土地的血液和骨骼

主要由他們構成

而今

紅土地成了父親的情人和一生宿命

在火紅天空下的紅土地里

逐漸老去的父親飲酒扶犁 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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