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圍城」：本國人想出去，難民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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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正褪去「金磚」的光彩。

在這個「金磚國家」，一邊是經濟危機的陰雲，另一邊則是政治危機的迷雲。面對居高不下的失業率和巨大的政治不確定性，不少巴西人選擇離開祖國來躲避經濟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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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危機

令「逃離」人數翻倍

對巴西人來說，離開故土尋求更好的生活已不是什麼新聞。不過，由於嚴重的經濟危機，近幾年離開巴西的人數大幅增加。

據巴西《聖保羅州報》報道，該國聯邦稅務局的數據顯示，2014～2016年間，5.5萬巴西人遞交了永久離開巴西的申請，與經濟形式惡化之前的2011～2013年間相比增長了81.6%。

巴西《環球報》認為，實際離開的人數量遠不止此——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在離開前遞交申請。受高失業率、政治不確定性等因素影響，越來越多的人離開故土，遠赴葡萄牙、美國、加拿大等國。

26歲的廣告設計師卡米拉·弗萊雷一年前離開了熟悉的聖保羅，前往陌生的葡萄牙城市波爾多謀生，在那裡她繼承了爺爺的葡萄牙國籍。對她來說，放棄巴西人的身份並不是什麼艱難的選擇——故鄉的就業環境和生活品質都在惡化，離開意味著逃離經濟危機。

與弗萊雷不同，在巴西擁有一家科技公司的36歲企業家吉勒爾梅·塞奎拉日子過得還算舒適，儘管如此，兩年前他還是決定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遷居美國。除了考慮事業前景，里約熱內盧的暴力犯罪也是促使他離開的關鍵因素。

英國廣播公司指出，除了巴西民眾外，不少來該國「掘金」的外籍專業人才也紛紛離去。「我們看到大企業的外籍人員減少了將近40%。」聖保羅國際獵頭公司Boyden的奧瑞·伊邁說，「現在幾乎看不到外籍高管投來簡歷了。」

西班牙人賈維爾·加西亞-拉莫斯便是其中之一。2014年，他離開經濟疲軟的馬德里，來到當時「繁榮的沃土」聖保羅。但現在，這位投資銀行家返回了西班牙。他透露，由於巴西的經濟前景越來越糟糕，他的很多朋友和同事都重返家鄉了。

在諮詢機構Unique Group的阿麗莎·佛朗哥看來，這是一種自然選擇。「經濟危機導致許多人失業，勞動力市場無法吸納龐大數量的失業人群，自然而然的，一些人會選擇去其他國家生活。」

6月19日，里約熱內盧，求職者在巴西勞動和就業部排隊。

在難民眼中

巴西仍是沃土

一邊是逃離巴西的公民大軍，另一面則是洶湧而來的難民潮。據《環球報》報道，今年前5個月，巴西接受了超過一萬個難民申請，數量已超過去年總和。其中，來自委內瑞拉的難民幾乎佔據半壁江山。

在巴西北部邊界羅來馬州，每天都有超過6000人跨境來購買食物和藥品。其中大多數會返回委內瑞拉，但也有一些人留下來找工作。

羅西貝爾·迪亞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兩個月前挨不住飢餓，帶著孩子們不顧一切地逃離了委內瑞拉。如今，她暫時安身在巴西邊境一個遍地垃圾的難民營地里，靠乞討維生。

「我們不會回去。」這位骨瘦如柴的母親一邊餵給孩子一小塊麵包，一邊告訴《環球報》，「我們要在這裡活下去。」

迪亞茲代表了不少委內瑞拉人的想法——儘管巴西的經濟、政治、社會環境面臨多重不穩定因素，但這裡「值得冒險」。

談及逃離委內瑞拉的理由時，難民瑞倪·薩拉薩爾告訴《華盛頓郵報》：「我們想來巴西的原因很簡單。這裡更容易生存。」

巴西聯邦警察局公布的數據顯示，過去3年里，在羅來馬州申請庇護的委內瑞拉人數增長了220倍，僅去年就有超過3萬名難民進入該州。但在巴西ABC聯邦大學（UFABC）國際關係教授吉爾伯托·羅德里格斯看來，在難民不斷增加的同時，巴西處理難民申請的能力卻在下降。羅來馬州參議員塔馬里奧·莫塔贊同這一觀點，他還告訴路透社，在當地尋找工作的委內瑞拉人時常遭到僱主剝削，一些年輕女性甚至淪為娼妓。

「腐敗滲透了巴西的每一滴油、每一塊肉」

作為「金磚國家」中一個曾經快速發展的成員，巴西近幾年命運急轉直下：彈劾了前總統羅塞夫，巴西貨幣匯率疲軟，通貨膨脹高企，經濟陷入嚴重衰退。

6月19日，全球最大的牛肉出口商JBS公司總裁巴蒂斯塔向巴西最高法院透露，過去7年間他持續向現任總統特梅爾支付「好處費」，累計超過了250萬美元。這一爆料讓巴西再次陷入不確定的政治和經濟前景中。

對巴西民眾來說，反腐一詞並不陌生。去年，前總統羅塞夫正是因「石油貪腐」案被拉下總統寶座。在法新社看來，如果特梅爾最後也遭彈劾，已深陷政治和經濟雙重危機的巴西無疑將面對新一輪「海嘯」。

「腐敗不僅滲透了巴西的每一滴油，也滲透進每一塊肉中。醜聞讓當地民眾害怕，甚至噁心。此前，沒人能想到這個肉類出口和消費大國會有負責食品安全檢查的官員收受賄賂，向有問題的肉類生產企業發放昧良心的證明，允許問題食品被消費與出口——甚至連總統都參與進來。」法新社稱。

6月26日晚，巴西總檢察長亞諾特以涉嫌腐敗為由，正式向聯邦最高法院起訴了總統特梅爾。這是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巴西首次有在任總統面臨刑事指控。亞諾特稱，特梅爾和一位商人之間的對話錄音顯示，前者提到了與賄賂有關的內容，「其非法行為性質十分惡劣」。

據《環球報》報道，目前巴西有21位眾議院司法委員會成員支持調查特梅爾貪腐問題，10位表示反對，另外35位尚在猶豫。

6月30日，巴西民眾在聖保羅遊行並「烤大黃鴨」示威，抗議社保改革及總統特梅爾。

巴西經濟「踩了剎車」

巴西財政部長梅雷萊斯日前通過推特網宣布，該國失業率在4月停止上升，8月預計將開始下降。不過，經濟學家沒有這麼樂觀。

6月31日，巴西國家地理與統計局（IBGE）公布的就業調查最新數據顯示，今年2～4月，巴西全國失業率高達13.6%，創下2012年以來的同期新高，失業人口約有1400萬。

根據IBGE的數據，6月巴西通脹率呈現-0.23%，自2006年6月以來首次陷入通貨緊縮，也是該國自1994年實施「里奧計劃」以來的當月最低指數。專家指出，這反映了民眾消費正在「踩剎車」。

巴西熱圖利奧·瓦加斯基金會經濟研究所專家內爾松·馬爾科尼認為，數字雖然糟糕，但在意料之中；居高不下的失業率是拖延經濟復甦的重要因素之一。

受國際原油、糧食、礦產價格下跌影響，巴西對外出口額度不斷下跌。外界普遍認為，政治不安定、貪腐橫行正在讓巴西經歷最嚴重的經濟衰退。FGV基金會應用經濟學家費爾南多·巴波薩指出，特梅爾貪腐醜聞爆發前剛邁向復甦的巴西經濟，已被新的政治危機擾亂步伐。「國會通過各項改革的過程複雜化和政府的不穩定性削弱了業界的信心，阻礙國家發展的腳步。」

熱圖利奧·瓦加斯基金會的另一位經濟學家克勞迪奧·孔西代拉認為，巴西經濟危機和人口貧困化的根源在於巴西勞工黨從2005年起推行的政策。「盧拉政府的很多政策對公共賬目形成了干擾，這直接影響了經濟預期，導致的很多問題從2008年開始不斷加重。」

不過，在美國伍德羅·威爾遜國際學者中心拉美項目總監辛西婭·阿森看來，巴西經濟儘管持續萎縮，「但該國的看守政府一直在恢復企業界的信心」。她指出，腐敗調查「創造了穩定，同時並沒有對局勢構成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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