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華：在日本看不到老人帶著孩子玩耍

孟慶華，女，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日本華文文學筆會會員。年少時，在學校學的專業是載波，工作後棄理從文，開始了寫作。先當記者，後成為專業作家。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發表作品。曾出版過長篇小說《告別豐島園》《倒爺百態》《遠離北京的地方》《夢難圓》《太陽島童話》《走過傷心地》和《愛也艱難》等多部長篇小說和中篇小說集。另外，還有報告文學，散文及隨筆近三百餘篇。九十年代，隨夫舉家回歸日本，現定居在東京。在日本先後出版過記敘戰後被遺棄在中國的日本孤兒的故事。

常言道：「一夜可以暴富，三代也培養不出一個貴族。」

說到底，人的教養問題，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那麼簡單。說穿了，人的教養問題，跟社會的發展程度是密切相關的。而且，真真切切地需要從娃娃開始抓起。請設想一下，在一個兩面三刀的環境中，很難要求人要活到正直一樣。因此不難看出，除了本身的自我修養外，所處的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有著息息相關的聯繫。

這些年來，在日本，我見慣了日本人對孩子的教育：只要孩子生下來，大都是由父母，親自帶大的。他們往往教給孩子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媽媽，而是謝謝和對不起。日本人的孩子，可以學習平平，可以沒有豪言壯語。但是，從小必須要學會誠實。學會獨立。在日本的大街小巷，經常會看到，騎著自行車的父母，在前面自顧自地騎車，卻不管身後的孩子，在揮汗追趕的可憐相……

有的孩子，甚至還不到三、四歲的樣子。這和我在國內時看到的：母雞抱窩式的愛，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我驚奇的同時，又會汗顏。還有，日本孩子的務實精神，在我們眼裡看來簡直就是沒有志向。當問到日本孩子長大了要做什麼時，回答最普遍的是：長大了開個小飯店，開個汽車修理店，當司機，當護士……這些平常而又很現實的職業。幾乎聽不到「我要當科學家，當老闆，當經理……」這些宏偉的志向，在中國孩子中，比比皆是。

初來乍到時，我不解之後，也覺得日本孩子真的沒有我們中國孩子有理想，有抱負……久而久之，漸漸地，我也感覺到；其實他們想的比我們更為現實些。你沒有宏偉的理想，不會有人嘲笑你。假如你在公共場所亂扔了垃圾或者大聲喧嘩，影響了別人，你的行動給別人造成了不便，你是會招致來周圍人的白眼和非議的……，這就是獨特的日本。孩子的母親，雖然絕大多數是家庭主婦。她們又個個是琴棋書畫都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教育下一代而學習努力的。這令我既驚訝又佩服。所以，自立，忍讓，律己，誠實，多才多藝，這些都是日本父母默默傳承給他們後代的品行，他們一代一代就是這樣過來的。

在日本，孩子沒有隔代撫養的義務和風氣。誰的孩子誰教育，這是天經地義的。同時，也讓做父母的完成了他們的為人父母的職責。所以我沒有看到過，老人帶著孩子在陽光下，玩耍的風景。祖父母，自有祖父母的興趣所在：旅行，交友，練身。即便老人什麼都不做，也沒有義務給你看管孩子。老人不情願，年輕的也張不開嘴，不會有人為此而說三道四。年輕人也不想讓孩子在老人的懷中長大，他們認為那樣對孩子不利，對老人也不公平。啃老，在日本年輕人的眼裡：就是恥辱！成年以後，即便家裡房子很大，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租房般離開父母的原生家庭。他們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這道理，似乎也正與我們的相反。當啃老已經成為了一個國家的主流文化，即是恥辱，也該深思與反省了！

幾次去中國後，我感到：現今的中國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孩子是父母生，祖父母養。好似這已經在中國早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律。恐怕這現象在全世界也是獨一無二的。就更談不上「子不教，父之過」了。因為孩子從小不再在父母身邊長大，何談得上父母必肩負的責任和義務呢？當然，從某種角度來講，有父母的幫忙，固然不錯。起碼在體力，精力，財力的消耗上得到了幫助。然而，從另一個方面來講，這也成了現今中國社會的畸形現象。孩子在祖父母那裡得到的是過多的溺愛，而不是正面的教育。因此，他們在無限的嬌慣中，形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任性。他們不懂得在大庭觀眾之下，約束自己。看不到別人投來的不滿的白眼，而在電車裡大聲喧嘩，在公共場合，你追我趕地大呼小叫。不會像國外的小孩子那樣，即便是還不到一歲的嬰兒，也會安靜地端坐在椅子上，一邊看著動畫片，一邊無聲地吃著飯……現在國人的很多孩子，都善於比富，穿名牌，坐名車，買豪宅……似乎早已成了一種時尚。

有教養，不僅僅是在尊敬別人，也是對自己的尊重。沒有教養，只會令人生厭，只會離幸福更遠些。錢再多，也買不來修養的。勢再大，也不會贏得別人的尊重的。我們穿得再時尚，住的再豪華，開再好的名車，一張嘴，一說話，一投足，一處事，就會暴露無遺地展示出你的分量和內涵。

我們的孩子，有幸沒有經歷過戰亂，也沒有像3歲的艾蘭那樣，吃盡了苦難，最後葬身在海灘上。他天真無邪的臉蛋，因海水的侵泡，而變得慘白……3歲艾蘭留下的最後一張照片，引發了全球的關注。這個嚮往幸福，悲傷的小生命，留給了世人太多的悲傷……冰島的一位女作家甚至說，她自願接受無家可歸的難民。她說，我們無權表示，艾蘭的人生不比我的人生更具價值……艾蘭去了天堂，天堂里是不需要簽證的。

我們的孩子與貧困國家的孩子相比是幸運的，是幸福的。然而，幸福的孩子，就可以任其嬌慣霸道地成長嗎？想必，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可是，做父母的你，又起到了多少的表率作用呢？除了金錢的滿足外，你是否想過，道德品行方面的給與，更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它可是日後無法彌補，用金錢索取不到的。

人，需要優生優育，更需要優養優教。在我們的孩子成才之前，更需要讓他們明白：人類社會的禮儀習慣和中華文明的優秀傳統，讓他們懂得遵守規定是尊敬別人，也是尊敬自己，感恩他人，就是善待自己。友好待人，你才會得到來自別人的溫暖和尊敬的道理。

圖片攝影：寺島利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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