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不如意，但不妨礙我們像趙麗蓉一樣活得體面

趙麗蓉出生於1928年的天津寶坻，是趙家最小的孩子，乳名「老愛」。

兵荒馬亂，父親趙秉忠拉扯一家老小下關東，在哈爾濱走街串巷給人剃頭維生。

本來小本經營也算有依有靠，可趙秉忠被外鄉人騙了一大筆錢，家道衰落，鬱憤之下，還染上了賭癮。

也就在那裡，遇到了趙家的貴人——當地戲社裡一個非常有名的角「芙蓉花」。

芙蓉花經常找趙秉忠梳頭，由她牽線，趙麗蓉的哥哥姐姐也進了戲班學戲。

「芙蓉花」是趙麗蓉走上藝術道路的第一位引路人。

芙蓉花演出《桃花庵》，講一名尼姑與秀才邂逅的故事。尼姑在庵堂產子後，託人把孩子送往秀才家中。

此前演戲的時候，孩子都用的是道具，芙蓉花卻突發奇想，把1歲半的趙麗蓉抱上台。

沒想到「老愛」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沖著觀眾笑，這場戲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天生就是戲蟲子」的趙麗蓉就這麼笑著展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1940年，12歲的「老愛」被芙蓉花改名為趙麗蓉，並在17歲時，開始闖蕩江湖。

02

雖然那時候「戲子」地位不高，但前期藝術道路走得比較順利的趙麗蓉，始終懷著謙虛的心。

趙麗蓉的拿手戲是《杜十娘》，1944年，芙蓉花帶她去上海灘演出，反響熱烈。

當時有公司打算把《杜十娘》排成電影，名叫《花花草草》，芙蓉花力推趙麗蓉來擔綱女主角，但趙麗蓉覺得自己資歷不夠，就放棄了這個成名的機會。

一年後，戲班也在戰火中解散了。

建國後，評劇界，她和新鳳霞最火。1962年她出演評劇《花為媒》，在那個年代備受矚目。

有一次那個首長要接見，她推脫自己「文化水平淺，講不出什麼東西」，讓新鳳霞單獨去了。

「書念得不夠」，是趙麗蓉平生遺憾。

1996年春晚，趙麗蓉主演的小品《打工奇遇》廣受好評，「貨真價實」幾個大字寫得有模有樣。

誰也想不到，這是一位沒有絲毫書法功底的68歲老太太，在7天時間裡的成果。

趙麗蓉當時請書法老師寫了「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八個大字，自己在家苦練。

一天10幾個鐘頭，有時候半夜起來上廁所，她抻過筆墨練上幾筆才去接著睡覺。

終於，能在2分鐘內，把這8個字寫得很好。

新鳳霞的女兒吳霜說，趙麗蓉在那麼多領域有成就，是她不保守，不固步自封的結果。

趙麗蓉喜歡聽也喜歡唱流行歌曲，像《捨不得你的人是我》、《冬天裡的一把火》，她都能唱。

《泰坦尼克號》上映時，她掏錢自己買票看了3遍。

03

生活是殘酷的平衡，在一方面它覺得賦予得多了，在另一方面它就要拿走更多。

台上笑語連連，台下凄苦悲涼。相比趙麗蓉的藝術道路，她的婚姻家庭生活則坎坷得多。

盛強，趙麗蓉第一任丈夫，出身於書香門弟，是那個年代為數不多的大學畢業生。

1953年，在新鳳霞的牽線撮合下，兩人決定結合。

但趙麗蓉的母親孟雲德開始時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她認為盛強有文化，長得又帥，靠不住。

趙麗蓉母親當時反對非常激烈，甚至放話，如果兩人在一起，「這個閨女就算白養了」。

最終，兩個並不「門當戶對」的年輕人，慢慢感化了老人。

到1957年，趙麗蓉已經生了兩個男孩；

生活總是在你覺得滿足的時候，給你開個自以為是的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也是1957年的深秋，盛強被打成右派，送走勞改。

從此兩人陰陽相隔，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據新鳳霞回憶，趙麗蓉當時簡直精神失常了，她想念丈夫，為他的慘死痛哭！

04

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實在是太難了。

盛強的姐姐和趙麗蓉的二哥出面說合，讓趙麗蓉嫁給盛強的三弟盛弘。

這個慣常倫理不常見的舉動，趙麗蓉開始時是堅決反對的。

「這不是毀我的名聲嗎?自古以來，哪有嫂子跟小叔子的？」

1965年的前一年，在家人的反覆撮合下，盛弘也的確是對趙麗蓉非常好，兩人才生活在了一起，還生了一個兒子。

有了3個男孩，趙麗蓉非常想要個女孩，1970年，她真的生下了一個女兒。

但3天之後發現，這個女孩是個腦癱兒。幾年後便夭折了。

與喪女的悲痛接踵而至的，1984年，趙麗蓉在外演出，盛弘突發心臟病去世。

她十分自責，覺得如果當時能夠守在丈夫身邊，他就不會走。

丈夫去世後，她是孤單的。

1991年，趙麗蓉憑藉《過年》獲得了東京電影節影后。

趙麗蓉反覆地問自己的保姆：「我真的得獎了？這是真的？ 」

她像個孩子似地掐掐自己才證實了不是在做夢，望著老伴的遺像默默地流出了眼淚。

05

1988年，趙麗蓉搭檔當年大火的「濟公」的扮演者游本昌，第一次登上央視春晚表演小品，廣受好評。

於是，在1990年的前一年，春晚導演請趙麗蓉再出山。

可是她想讓自己的演藝生涯有個圓滿的結局，擔心砸了招牌。

勉強之下，她細看了劇本，覺得不錯，於是「司馬缸砸光」成了至今仍被提起的經典。

也就是從那一年起，趙麗蓉拓寬了自己的「戲路」，也失去了很多「自由」。

1990年春節，趙麗蓉沒有參加春晚，當時她跟著《過年》劇組在吉林拍戲。

這是一部讓她拿到東京國際電影節評委會最佳女主角的電影。

冬天的東北非常冷，有一場戲需要她露後背拔火罐。導演安排了替身，可趙麗蓉堅決不同意。

她說：咱老來難得拍上這樣的戲，也俏一把，拍拍『裸戲』過把癮。

還有一個長鏡頭拍趙麗蓉在地窖抓雞，她強忍拍完沒有露出一絲破綻，自己後來偷偷拿暖水袋敷膝蓋。

我想，《過年》這部電影，某種程度上，趙麗蓉是在演自己，代入很強。

她並不只是一個我們刻板印象里的喜劇演員。

戲拍完了，但她大病了一場，最後得了肺氣腫。

從1992年開始，64歲的老太太已經飽受腿傷與病魔的折磨。

1996年春晚《如此包裝》，趙麗蓉最後一個表演造型，一個踉蹌跪在地上。

觀眾都以為是劇本需要而製造出來的戲劇效果，而事實上，她因為腿傷難以支撐，直接重重地磕在地上。

趙麗蓉是被架著出場的，腿部都是積水，腫的很厲害，已經到了要做手術的程度。

1999年春節聯歡晚會，趙麗蓉和老搭檔鞏漢林表演了小品《老將出馬》，小品中趙麗蓉演唱了由她兒子為她「翻譯」的電影《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

觀眾樂翻天，但趙麗蓉的孩子們卻是極端痛苦的。

在那年春晚最後一次登台之前的綵排中，趙麗蓉咳出了血，但仍然堅持到最後。

那時候，她已經被確診為癌症晚期。

06

與真實的人生比起來，身體的病痛似乎微不足道。

1999年春晚過去了兩個月，趙麗蓉得知了自己患肺癌晚期的事實。

並不像很多宣教書里描述的，重病的人如何如何地安然面對病魔。

她對著相伴多年的小保姆張雅靜時，哭了。

她說：「真是人生如夢，一晃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人生路，快到終點了……」

趙麗蓉生病期間， 她把很多葯都取了綽號。

有一種噴霧式的葯叫「喘樂寧」，她給叫做「小噴氣兒」。

哪怕是被折磨最殘酷的時候，她也要洗澡。

每當要洗澡的時候，她就會對家人說，你們先出去一會兒，我要「耍大刀」了。

真實，才是生活的本質。

有病痛的折磨，有情緒的宣洩，更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坦然。

除了《過年》，趙麗蓉還和陳佩斯合作過一部電影《孝子賢孫伺候著》（1993年）。

說的是趙麗蓉扮演的老太太堅持土葬，兒子偏偏是政府幹部要帶頭響應火葬的政策號召，但老舅卻是個開紙人紙馬鋪子的，想通過讓外甥犯錯誤來保住自己的生意。由此發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歡喜劇。

7年後，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趙麗蓉重現了電影中的一些場景。

根據中國評劇院張平的回憶：

她想平靜地離開這個世界，她拒絕進食，把兒子們端來的飯都倒在塑料袋裡餵雞。

她還自己動手縫製壽衣，並準備好了一雙她最喜歡的義大利皮鞋和一雙白襪子，放在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看到兒子們痛哭，她笑著說：別哭，別讓人以為媽真有病了。

她還對兒子們說：到了最後，你們就聽我指揮。

2000年7月17日，趙麗蓉臉上帶著微笑仙去。

07

我們可能記得春晚趙本山的幾句台詞，和他演繹的眼歪嘴斜的農村二流子形象；

但我們更記得趙麗蓉的音容笑貌，她的「貨真價實」，她的白襯衫加長款黑馬甲，她的我心永恆……

趙麗蓉，值得我們去回憶。

因為，每個人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對比後繼續前行的動力」。

日子過得不順，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凄慘的那一個，覺得自己「就那樣了」……

我們認清了生活的真相，然後依然選擇熱愛生活；

因為，不這樣做，也沒得選擇。

如是，何不活得體面一些？

那麼，下面這些經典的台詞，你們還記得嗎？

群英薈萃？我看奏似蘿蔔開會！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麻辣雞絲

先生，你的小辮子好好漂亮呀

春季里開花四五六，六月六啊看紅秀啊春打六九頭……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這酒怎麼樣啊，聽我跟你吹……

探戈就是趟呀趟著走，三步一躥兩呀兩回頭

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

司馬缸砸光

就是那二鍋頭兌的那白開水…

文/網易 曲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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