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在成人世界裡做個赤子

盡情嘶吼的時候，破音處美妙

*一篇舊文，翻出來再看，居然很羨慕那個時候自己的稚嫩。

所以，再也不想幻想著自己長大是多麼得好，不想要將姨媽的化妝品偷偷順幾瓶拿回家，因為曾經稚嫩純真的臉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純真沒有了，那萬事都化為虛無了。

之前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哪怕只是改變周遭的一兩個人，也是自己的功德無量。現在能看清的現實是自己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連自己都無法挽救，更別提別人和這個世界了。想說自己曾用心善待過的世界，其實是非常殘酷和絕望的。

這關乎張屎尿同學。

不必知道他到底是哪個，如果足夠熟悉的話， 肯定能從我的描述中大致進行定位。張屎尿同學是我的高中同學，跟前男友（也姓張好像）曾經在同一個宿舍待過，我倆既沒有坐過同桌也沒有坐過前后座，所以學生時代的那種同桌/前后座愛情可別往我們身上安啊，我們真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張屎尿不帥，最起碼不是傳統意義的帥哥，沒有明眸皓齒，更沒有膚如凝脂，好吧，貌似這倆詞都是形容美人的。他雖不帥，但是很有才華。愛寫詩，可能也愛海子。很少發文章，但是一發就不可收拾。特點有二：一是足夠長，二是看的人足夠多。他的文風有種王小波的氣質，幽默又透著沉思，處在城市裡卻有農村的質樸，於不自覺間就能被他的才華吸引，當然這傢伙狗嘴裡也不會吐出什麼象牙，髒話連篇，後來還發現會抽煙了。也是，畢竟是男人吖！

高三的時候，張屎尿應該不是考砸，但是成績也沒達到預期，於是選擇了復讀。那段日子的苦與樂我從不過問，當然他也懶得講。我不過問是因為我從沒經歷過，即使跟我講了，我也沒有共鳴；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在別人的敘述里覺察出自己的懦弱，因為恐懼高四的壓力，也恐懼和前男友重蹈覆轍，所以我還是遠走他鄉了。我雖不過問，但我知道那段日子肯定不好過，因為壓力比你情人還親的，對你不離不棄。總之是他復讀了，然後考了不錯的學校，算是對他那段日子的回報和饋贈吧！

我以為自此之後，張屎尿同學會繼續瀟洒地馳騁在校園，策馬奔騰，或許還有紅塵作伴。我們即使偶爾聯繫，也應該是像從前一樣，像昨天才剛剛吃了烤串喝了啤酒，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們很少聯繫，偶爾聯繫的時候似乎從來沒有顧忌過對方是異性這樣的事實，對著對方就開始髒話連篇的吐槽：「操，XXXXX……」「啥啥啥真JB啥啥啥……」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他曾有過令我非常感動的瞬間，譬如在我跟前男友分手後，某次去他家趕廟會，他力勸我勿過度飲酒；又比如在QQ上跟我聊天說：「其實你就是一個外面看著很堅強很硬，內心裡脆弱的要命的人，你不要裝了，偶爾示弱又怎樣」。類似種種。

對他的改觀生出成年人的悲哀源於幾件小事。第一件就是他談戀愛的事情。為什麼這麼覺得呢？是因為在我心中，他應該只有詩，只有文學。即使蒼井空姐姐脫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極盡媚態，他也應該是臉部紅心不跳命根子不會硬。可是我忘了，他也是個正常男人，應該會看A片，左右手分工明確，戀愛觀正常的男生，反正他戀愛了。正常的就像村東頭的王老頭上了村西頭的李寡婦，隔壁老張家的母豬懷孕一定會生出小豬一樣。他們偶遇，然後熟識，然後在一起，然後分開，一切自然而然。唯一改變的事情就是他終於是個有戀愛史的男生了。

第二件也是讓我覺得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他前不久跟我在微信里的對話：

張屎尿：回家了？

趙豆碧：沒有啊。

張屎尿：哦。

趙豆碧：你回去了？

張屎尿：嗯，過幾天走。

趙豆碧：走哪兒去？

張屎尿：回學校。

趙豆碧：這麼快？

張屎尿：嗯，在家被罵得不行。

趙豆碧：為甚？

張屎尿：不掙錢。

趙豆碧：暈，又沒畢業，著急啥？

張屎尿：家裡著急的不行。

趙豆碧： 我還說萬一過幾天回家，咱還能出來坐著聊聊天。

張屎尿：額，家裡愁得不行了。聊聊天頂毛線，現在俺家是著急的要我掙錢。我和二的都上學，我爸又沒工作。你懂得。

趙豆碧：你還有一年，才畢業。

張屎尿：已經快空了，特么的還找JB對象。得了，你忙！

趙豆碧：還找JB對象了，單著吧，寫書吧。

然後他便不理我了，最後一句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沒有，當時我正在地鐵上，只覺得車裡很嘈雜，鬧得我心裡亂鬨哄的，不是滋味兒。於是我在手機備忘錄里寫下這段話:

根本就不是長江後浪把我們拍到岸上的，而是時間。我辛苦地堅持所謂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夢想，過著自己認為隨心所欲的生活，還有很多人連夢想都無法去顧忌就要出來拚命。像是剛學會唱歌，就得去完成一場演唱會，剛學會走路，就必須跑起來。待解救的是，所有人。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在成人的世界裡繼續做個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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