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丁「說教」（4）：清末新學堂建立過程中遭遇毀學風潮

一丁「說教」（4）

清末新學堂建立過程中遭遇毀學風潮

1901-1911年是晚清政府銳意改革圖新的十年，也是社會動蕩不安的十年。興學堂、設警局、辦自治的過程中，風潮迭起，民變百出。在新式學堂創辦過程中，頑固守舊者興訟構陷、毆辱師生、搗毀學堂等「仇學事件」不斷發生，是其中一部分。

《常熟教育志》記載：晚清興辦新式學堂，不斷遭到保守、落後勢力的破壞和阻撓。有的誹謗學堂，謀奪辦學經費；有的起鬨鬧事，尋釁構訟。徐市、吳市、鹿苑、梅李、新莊港、西張市、晉安、西徐市等地學堂的師生都遭到謾罵，甚至毆打。城內常昭師範講習所，西塘橋私立虞西初等小學堂，東唐市女子初等小學堂，均遭無理尋釁，被侵奪經費。1911年（宣統三年），東唐市、辛庄、莫城、楊園等市鄉，遭受水災，竟嫁禍學堂，搗毀校舍。

清末新政是傳統教育向現代教育轉變的關鍵階段。鄉民毀學風潮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轉型期社會新舊雜糅，複雜多變的時代特點。新學在江浙兩省最早興起，也正在這在學風濃厚的江浙之鄉，恰恰是毀學最為激烈的省份。

1905年前毀學事件尚為數不多，科舉廢除之後呈增多之勢，庚戌年達到高峰，之後漸漸陷於沉寂。觸發毀學的原因不一而足，苛捐雜稅，戶口調查，災荒匪亂……而究其深層社會原因，則可歸結為鄉民對學堂的不認同及利益爭奪兩項。

其實，在「毀學」事件中，直接鬧事者往往是無知的保守民眾；而幕後則有地方保守勢力操控。

比如，部分新式學堂的辦學費用；新學的教學方式與課程內容均與傳統習慣相衝突；學堂中學生、教習、監督等新的群體形象也與鄉民的傳統觀念格格不入。舊式科舉在民眾中仍然有一定餘威。

新學堂興辦之路充滿艱辛，其間不時流傳種種謠言，誣陷，激起盲目成風的鄉民非理性活動。而江浙毀學現象之所以特別突出，科舉情結的牽拌是其重要之原因。毀學從側面反映出教育改革發軔期的社會困境。

我們可以從著名作家的小說里看到，經過漫長封建制度浸潤的基層民眾，並不理解高層的改革新政，反對進步的不是統治者，反倒是應該從改革中受益的民眾。

魯迅作品裡的九斤老太，茅盾作品中的老通寶，他們反對一切改變傳統的新事物，把所有的不順心，都歸結於有了洋貨（開放了口岸），有了新種（革新了技術），因此「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當然反對新學者不乏「魯四老爺」、「四銘」之流。所以清末的「仇學」事件，我們用過去的階級分析法，解釋不通。

舉辦新學，廢止科舉，不僅徹底封堵了傳統士子的仕進之制度的廢除，而且亦意味著傳統文化知識的貶值。儘管張之洞主持制定的《癸卯學制》其指導思想是標舉「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而且大中小學堂均規定有讀經講經課程，但對於新式學堂中的教學內容而言，師生們所注重的都是西文、西藝了。當時親自參與新政事務的官員就說：「恐十年之後聖經賢傳束」中國文教息滅，天下無一通品矣（即對「國粹」《四書》、《五經》不再了解）。」

我認為清末「仇學」的餘孽，至今仍有市場，借繼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名，企圖恢復封建舊文化的，不是沒有，而是堂而皇之地，正在蠶食著我們的現代教育。不能不令人警惕。

新學的精粹應該是科學的內容，獨立的入格，法治的理念，以學生為本、以啟發為術的的教學方法。任何靠死記硬背、高壓硬灌、培養奴才，不開啟民智的「新學」都是偽新學。因此創辦新學的任務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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