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敏：眼睛亮晶晶的小狐狸

眼睛亮晶晶的小狐狸

文/陳夢敏

該死！那隻藍蝴蝶竟然沒了蹤影！風扯著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音，討厭的風！就算是幸災樂禍地笑，也不該這麼大聲好不好？小影懊惱地揮了揮捕蝶網，聽著風被撕裂的聲音。

「你火氣幹嘛這麼大？」

小影轉過身，發現是一隻穿著白色馬夾的小狐狸，白色的馬夾映襯著他火紅的皮毛，很乾凈帥氣的樣子。小狐狸從畫夾前仰起頭來，慢悠悠地跟自己搭著話，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枝畫筆，筆尖上蘸著濃濃的藍顏料似乎還微微地閃著光。

「就是這種顏色！」小影眼前一亮，一邊嚷嚷著，一邊朝著小狐狸奔去，「我剛剛看到了蝴蝶就是這種顏色！」

「你也看到那樣的蝴蝶了對嗎？」小影三步兩步就來到了小狐狸的身旁。雪白的畫紙上清清楚楚地畫著一隻藍蝴蝶的翅膀，那是一種比天空的藍更濃釅更明艷的藍色，然而，卻是輕盈的，薄得像一片光潔的花瓣，彷彿被風一吹，它就會輕飄飄地飛出來。

「你也喜歡？」小狐狸的語調仍然是慢吞吞的，似乎並不太在意小影的讚美。

「當然，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蝴蝶了。」小影熱切地說著，完全忘記了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應有的戒心，「能把它畫下來，你的心裡一定滿滿的全是幸福吧。」

「是嗎？謝謝你。」接著，他又自顧自地在畫紙上細細地塗抹起來。

「好了。」小狐狸再次抬起頭來，他的眼睛亮得出奇，好像藏著兩顆亮晶晶的小星星。

「請伸出手。」小狐狸一本正經地說著，小影就這麼懵懵懂懂地伸出手去。

小狐狸拿起另一枝幹凈的畫筆，在畫紙上邊淺黃色的圓點上一點，整個畫面亮了起來。小狐狸撮起嘴巴，輕輕地朝藍蝴蝶吹了一口氣。藍蝴蝶就輕輕的、輕輕的落在了小影的手心裡，真的，就像花瓣那麼輕，你幾乎感覺不到它的重量，然而，小影的心還是猛地震動了一下，她盯著它，幸福地屏住了呼吸。

蝴蝶纖長的觸鬚微微顫抖著，然後，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小影覺得真是不可思議，竟然有一隻藍蝴蝶停在了她的手心。

「你，畫什麼都能成真嗎？」小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她還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興奮地顫抖。

「當然。不過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畫。只有月圓之夜過後，恰好遇上了晴天，我的畫才能活過來。」

「那麼，你能為我畫一隻小貓嗎？」小影的心又嘭嘭嘭地跳起來，「像青青家的雪墨那樣的，雪白雪白的皮毛，像一朵柔軟的雲，身上卻開著大朵墨黑的花。」

「要是你能把它抱過來，我就一定能畫！」小狐狸兩眼亮晶晶的，那是自信的光芒吧？

「真是太好了！」小影忍不住歡呼起來。我就要有一隻可愛的小貓了！

日曆被小影迫不及待地扯掉一張，又一張，可還是有著厚厚的一沓。等待的日子，總是太過漫長。

終於，到了月圓的日子，那一夜，小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幸運的是，第二天，正是一個亮堂堂的好天氣。

小影找了個借口，抱走了青青家的雪墨，小貓蜷縮在她的懷裡，不時地抖抖尖尖的耳朵，發出嬌聲嬌氣的喵喵聲。

「親愛的小狐狸，我來了！」遠遠的，小影看到了小狐狸那火紅的身影。

小狐狸已經在白樺樹的前面抱著畫夾，專心地畫著什麼。

小影跑到他跟前，把小貓舉給他看。

「真是只漂亮的小貓啊。」小狐狸讚賞地點著頭，眼睛裡又有了亮晶晶的光芒。

「請你等一等吧。」小狐狸用畫筆蘸滿了墨藍的顏料，一心一意地畫起小貓來。

「畫出來的貓會跟雪墨一模一樣嗎？」小影還是有點不放心。

「當然是一模一樣的，要是我可以憑空畫出一隻貓，幹嘛讓你得把貓抱過來？」小狐狸一板一眼地說，「要想我畫的東西活過來，必須得跟原物一模一樣呢，不然呢，它就只是一幅沒有生氣的畫而已。」

毛茸茸的腦袋，圓溜溜的眼睛，像雲朵一樣的小身子…… 一隻雪白的小貓在小狐狸的畫筆下慢慢地展現出來。

小狐狸點了點畫紙一角的小圓點，接著撮起嘴巴，輕輕地朝小貓吹了一口氣。小貓像一朵雲一樣，落到了小影的懷裡。喛，真的是跟雪墨一模一樣的小貓呢。不過，它是我的小貓了！是我的！小影低了頭，用臉蛋輕輕地蹭了蹭小貓柔軟的小腦袋，而那隻小貓，竟然像知道自己屬於小影一樣，乖巧地伸出粉紅的小舌頭，在她臉上輕輕地舔了一下。小影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溶化在一朵蓬鬆而柔軟的雲里了。

「謝謝你，小狐狸！」小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把頭從小貓溫暖的皮毛上抬起來。

然而，風卻呼啦啦地把一張畫紙吹到了她的腳下。

「你在畫什麼吶？」小影彎下腰，拾起畫紙，這不是畫的自己么？畫我幹什麼？難道……是想畫出一個我來，把我替換掉？小影這麼一想，一股涼氣從她的脊梁骨里躥上來，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小狐狸的眼睛總是亮得出奇，怎麼看怎麼也不牢靠啊！

「喂，你畫我幹什麼呢？是有什麼陰謀嗎？」小影氣乎乎地揮著手裡的畫紙，「畫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我，是想用這個假的我去騙人吧？我媽媽早說過，狐狸的壞心眼兒多著呢！」

畫紙在風中獵獵地響，小影狠狠地把它捏成了一團。

「你的畫像，我是用了普普通通的紙，想讓畫的東西變成真的，必須要用浸過月光的紙啊，就像這樣，有個圓點的。畫你，只是因為我有點想你了，你不知道，你捧著藍蝴蝶的笑容有多明亮，就像被最明亮的月光吻過一樣。」

「我媽媽說過，千萬不要妄想跟人類交朋友，他們從來不肯相信一隻狐狸。看來，她說得沒錯。」 小狐狸眼裡的光攸地熄滅了，他收起畫夾，消失在樺樹林里。

小影慢慢地展開手中的畫紙，沒錯，她手裡的畫紙上，並沒有那個淡黃色的小圓點。

「對不起，小狐狸。」

「對不起，小狐狸！」

小影朝著小狐狸消失的方向奔跑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大，風會把她的聲音帶給小狐狸嗎？那隻眼睛亮晶晶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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