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酒肆留別》——浪漫人生的開啟

《金陵酒肆留別》

——浪漫人生的開啟

如果沒有了酒，還會有李白的詩嗎？

酒對於李白而言，不單是飲品，它是朋友間的深情，是個體生命本質的呈現，是絕世才華的洋溢，它是盛情，是孤獨，是悲憤，是放蕩不羈，是浪漫豪放……李白在離別的時候喝酒，在相聚的時候喝酒，在得意的時候喝酒，在失意的時候喝酒，成也酒，敗也酒，因喝酒結識了如賀知章這樣的大人物，讓「謫仙人」三個字響遍長安；因醉意朦朧，揮筆而成《清平調》三首，讓龍心大悅，貴妃開顏，給自己的長安之行添上了華麗的一筆；同樣，也因醉後傲視權貴，出言不遜，放蕩不羈，最終不得不失意遠離朝廷。「斗酒詩百篇」，是酒與才華的結合，「舉杯消愁愁更愁」，是酒與愁的糾纏，「我醉欲眠卿且去」，是酒中的友情，「會須一飲三百杯」，是酒中的豪放。有一個關於李白去世的傳說，說他醉中欲往水中撈月，不慎落水而亡。李白的死和他的生一樣，是謎一樣的存在，但民間更喜歡這個說法，或許因為酒醉是李白的常態，而對月的追求是他最終的理想，他終究不是凡品。

我想用四首李白的飲酒詩來闡述他的一生。

《金陵酒肆留別》——浪漫人生的開啟；

《月下獨酌》——現世人生的矛盾和掙扎；

《將進酒》——理想人生的幻滅；

《九日龍山飲》——自嘲中的解脫。

李白二十四歲辭親遠遊，沿著長江出蜀入荊，由經洞庭，至金陵、揚州……年輕的李白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憧憬，這一路走去，是一路的詩情和友情，「揮金如土」「意氣風發」是他此時的狀態，離別也是常態，在相聚和離別中，李白對未來的幻想多於對現實的傷感，此時他的離別詩歌正如他的此時人生一樣，燦爛如春天，浪漫而明朗，生命並不因前行而變得沉重。享受友情，享受生命的快樂，成為了他此階段詩歌的主旋律。

《金陵酒肆留別》是李白離別金陵時所寫的一首詩歌，它熱鬧、快樂、深情。

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嘗。

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

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詩歌很容易懂，第一句寫環境，「柳花」有些人理解為柳絮，我覺得不妥，柳絮飄飛在生活中是讓人生愁的一件事，漂浮空中，吹拂不去，所以古人用「滿城風絮」來形容愁的無處不在，也常用「柳絮」來表達遊子漂泊不定的生活和心情，這裡顯然都不合適。「柳花」是柳樹開的花，鵝黃色，有淡淡的香味，這樣「滿店香」的「香」才有了著落，當然，店中的香估計不單單是柳花的微香，更多的應該是新釀製的酒的醇香，這樣自然而然就有了「吳姬」的勸酒。

「風吹柳花滿店香」寫的是送別的環境，春風駘蕩，空氣中瀰漫這花香酒香，註定了這次的離別與悲傷沒有多大的關係。

「吳姬」是誰呢？

酒肆的女郎，「吳」是指吳地，也就現在的江浙一帶，「姬」是指女子。江浙一帶的女子溫婉美麗，而酒肆的女郎又更是聰慧大方、善解風情，有這樣的女子來勸酒，誰能抵擋得住啊。明明是要遠行，詩人卻沒有將眼光投向別處，而是盡情地享受當下的美好。美酒、美女、朋友，這些是年輕的李白們對於理想人生的全部幻想。輕鬆、浪漫、美好，李白正是帶著這樣的心情開啟了他的人生之路。

「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寫的是送別的場面，這個離別場面很好玩，適合李白。「觴」是指酒杯，「欲行不行各盡觴」多熱鬧的場面，走的和留的都在盡情地喝著，估計能喝的不能喝的也都在胡亂地喝著，李白生性好結交，又富有，又仗義疏財，少年剛腸，意氣盎然，這樣的一次送別總歸是歡樂多於悲傷，豪情多於纏綿，與其說是送別李白，不如說是借送別為由的一次朋友聚會。

不過這最終還是一次送別。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酒醉之時，也是分別之際，「太白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回來再聚聚」「你會不會想我們啊」……面對好朋友的深情，李白望了望眼前長江水，它浩浩湯湯，從遙遠的蜀地來，流向天際，「我和你們的感情，不就像這長江水嗎？不要問我從哪裡來，去往哪裡，我曾經在這裡停歇過，與你們相識相知，是緣分，也是幸運，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再見了，我親愛的朋友們。」

這樣的一次離別，是典型的李白式離別。

在李白的世界裡，離別是生命的常態，但由於對社會對自身充滿信心，這樣的離別就不顯得那麼沉重了，其實，人的一生，不也是一次次的離別，年輕時我們離別父母，遠赴他鄉，內心充滿希望，腳步輕快，一往無前；年老時我們送走成長中的孩子，內心滿是牽掛，眼中滿是期盼。同是離別，但心境不一樣，情緒也就截然不同。在年輕的李白看來，世界是由遠方和詩構成的，豪邁飛揚的青春，風流瀟洒的個性，讓李白人生的第一篇章高亢激越，跳脫而充滿活力。這個時候的李白，可以用他稍後的一句詩歌來概括，那就是：

「煙花三月下揚州」

浪漫、明麗、充滿幻想，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但一切果真如此嗎？請看下回《月下獨酌——現世人生的矛盾和掙扎》，品李白不一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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