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護法：卡夫卡的孤獨、痛苦和焦慮，魔幻超現實主義風格獨樹一幟

國產成人動畫片《大護法》上映後，引發了觀眾巨大的觀點分歧，我身邊很多朋友，喜歡的非常喜歡，不喜歡的非常不喜歡。不喜歡的大多是技術流，從電影或者動畫的專業角度進行解讀，這部電影可以說被批得體無完膚，我看基本就告別電影行業或者動畫行業了。

喜歡這部電影的觀眾，被導演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所吸引，對於電影中所呈現出的很多明顯技術瑕疵則選擇性忽略。這就像我們看梵高和達利的作品一樣，你首先是被他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所折服，而很少有人會去解構他們的技法是否科學。

不可否認的是電影中確實存在一些所謂的」技術瑕疵」，譬如敘事邏輯上的略顯混亂，畫面呈現風格上的單一，人物設計上的簡單粗陋等等，這都是一些動畫「學院派」觀眾認為電影不好的因素。

根據網上有限的資料，這位神秘的「不思凡」導演其實在B站上的二次元動漫世界裡還是比較有知名度的，他早期是一名IT行業的職員，估計是那種常見的「死宅」二次元動漫技術控，「死宅」的世界你們不懂，那裡面精彩紛呈。而「不思凡」導演不僅僅是一名「動漫迷」，他還把自己無比驚艷的想像力轉化成了動漫作品。

所以「不思凡」導演是一名電影行業或者動畫行業的業餘愛好者，這也就說明了在這部電影中很多創作手法上不太符合「學院派」技術規範的原因。

而我的觀點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不思凡」導演的這種草根氣質，反而沒有讓學院派的條條框框固化了思維，讓整部動畫作品呈現出了完全獨樹一幟的非凡生命力和想像力。他身上甚至帶有一種「反傳統」的叛逆性美學理念，這種叛逆正是「二次元」文化的核心價值觀。譬如電影中手繪山水背景具有很好的層次感，漂亮的美學透視感，畫面唯美，前景、中景、後景結構分明，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畫中人物形象和動作設計的簡單、粗陋。

不思凡導演的這部作品雖然用電影這種藝術載體進行了呈現，但是明顯感覺其藝術創造力並沒有局限在電影領域，充滿了一種前衛藝術探索的勇氣。電影中充滿了「卡夫卡」孤獨、痛苦和焦慮的囈語，以及達利超現實主義駭人的畫面，架空歷史但是根植於現實，充滿了社會隱喻和精神探索，並且繼承了一些中國先鋒藝術的精神。

當年「圓明園畫派」的代表人物方力鈞和岳敏君曾經創造了一系列的具有代表性的先鋒畫作，後人把它們稱之為「玩世現實主義」。其中方力鈞的「打哈欠」的光頭形象和岳敏君的「傻笑」國人形象所反映的便是這種狀態的人。他們看不到什麼希望，但又不願壓抑地活著，於是以自嘲的方式來聊博一笑。方力鈞和岳敏君人物形象有一個巨大的特點就是人物形象的「符號化」。

當我們再去回到《大護法》這部動畫片中的時候，我們同樣看到了這種「符號化」的人物，那些長相一模一樣的「花生人」，以及有了人性化啟蒙的花生人「小姜」。這種關於被異化的社會反思在最近幾年也是國外動畫片的主題，之前像獲過大獎的動畫片《A Single Life》、《僱傭人生》等。而我們國內因為一些制度原因，不能做徹底的超現實主義的藝術表達，於是我們看到《大護法》採用了這種架空歷史的「魔幻超現實主義」藝術手法。

作為一名B站曾經的「死宅」，不思凡導演當然浸染了一身的二次元文化細菌，《大護法》這部電影中我們看到了這種標準的二次元「古風」文化語境。這種二次元文化的「古風」潮是後現代主義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又一次新的解構，也是中國文化在互聯網時代一次最好的革新和重生。這些95後創造的二次元文化看似幼稚，但是境界之高超乎想像，他們沒有被體制固化的思維就像隔代遺傳一樣，一種久違的魏晉之風，唐宋遺韻撲面而來，他們跨域了狹隘的「愛國主義」，創造出了一種更加恢弘的「天下主義」。所以你在看《大護法》的時候你找不到「國家」和「民族」，但是有我們熟悉的「天下」和「江湖」。

不管是卡夫卡的「荒誕」、「超現實」、「黑色幽默」還是現在互聯網時代的「二次元」，這種生硬的概念式歸類本身就是和藝術理念相悖的。藝術本來很難去歸類和概念化。

《大護法》這部動畫電影也許在電影技法上以及藝術表達上還顯得稚嫩，但是不思凡導演的藝術風格已經形成，他這種凌駕於電影技術之上的哲學思辨在這個時代顯得尤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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