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孔子去旅行之六十二：九頂山上的齊景公墓

8月9日上午11：00多，我們離開高青縣唐坊鎮衛靈公村，前往淄博市區。到達市區後，丕羽把車放在4S店，我們找個地方去吃午飯。車檢完之後已經快到下午2：00，我們開始前往齊景公墓。齊景公墓位於淄博市張店區四寶山鄉軍屯村，在淄博市的東郊。開始出市區的時候，路還好走，再往前走，便進入了山區，路也隨著山形時高時低，路也變得窄了。

等到了軍屯，村村通只通到村外，接下去便是土路，路很不好走，我們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往前開，走到一座小山前，便看到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上書「景公墓」三個行書大字，我們便把車停在路邊，向墓碑走去。墓碑為新建，立在三層台階上，上有檐。碑前有個巨大的香爐。

在碑的兩側，還有兩通文物標誌碑，一通上寫的是齊景公的簡介：「齊景公墓，山，也因此而得名玉皇山。據史料記載，齊景公是春秋時期齊國的國君。他於公元前347年即位，至公元前490年病逝，其在位五十八年。齊景公亡故後葬於九頂山下玉皇陵東北，該墓高20餘米，底部直徑約110餘米，墓上松林茂密，1984年被列為淄博市重點文物保護遺址。玉皇陵管理處。」

站在齊景公墓碑前，我在尋找齊景公的墳頭，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也沒看到。我便反覆琢磨這段關於齊景公的簡介，這才恍然大悟，碑後面那座山就是齊景公墓。我們在打聽齊景公墓的時候，有人就把公墓的方向指給我們，我們到這之後才知道，他們告訴的並沒有錯，這裡的確有座公墓，即玉皇陵陵園，該陵園就在齊景公墓的下方，站在這裡下望，玉皇陵陵園一覽無餘。齊景公墓碑正對著陵園中間的那條大道，有道大門可進入陵園，但大門鎖著，且已經上了銹，說明好長時間沒有開過這道門了。而齊景公墓，也是這座陵園的一部分。

埋在這座山裡的齊景公，是齊國第26位國君，在位58年，是齊國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國君。齊景公早年是一個很有作為的國君，他勵精圖治，任用賢能，在他任內，經濟繁榮，治安穩定。同時，他還跟孔子有過多次並且很深的交往。

魯昭公二十年（前522），齊景公二十六年，孔子正當而立之年，也正是收徒講學的時期。齊景公與晏嬰在齊國、魯國邊界上打獵，順便訪問一下魯國。（《史記·齊太公世家》：「（齊景公）二十六年，獵魯郊，因入魯，與晏嬰俱問魯禮。」）在魯期間，齊景公和晏嬰還拜訪了孔子，說明孔子在當時已經具有了一定的影響。齊景公曾向孔子請教秦穆公治理國家的事情：「秦穆公國家狹小，地方偏僻，為什麼能稱霸呢？」孔子回答說：「秦國雖然國土狹小，但志向卻很遠大；地方雖然偏僻，施政卻很得當。親自舉薦用五張羊皮贖來的賢士百里奚，封給他大夫的官爵，才把他從奴隸中救了出來，跟他談了三天，隨後就把大權交給了他。從這件事情來看，就是在天下稱王都是可以的，至於稱霸諸侯，那就是小事一樁了。」景公聽了十分高興。（《史記·孔子世家》：「魯昭公二十年，而孔子蓋年三十矣。齊景公與晏嬰來適魯，景公問孔子曰：『昔秦穆公國小處辟，其霸何也？』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辟，行中正。身舉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絀之中，與語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說。」）在《說苑·尊賢》《孔子家語·賢君》中都有相近的記載。這一年齊景公39歲，正是意氣風發，大有作為的時期，所以他聽了孔子的話，十分讚賞，因為齊景公正處在勵精圖治、想要有一番作為的年齡。應該說，這次會面，孔子給齊景公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通過這次拜訪，也提高了孔子的政治地位。

齊景公墓下方的玉皇陵公墓

5年以後的魯昭公二十五年（前517），齊景公三十一年，孔子因魯國發生了鬥雞事件的內亂，魯昭公被逐，孔子也離開魯國，前往齊國，再次與齊景公會面。《史記·孔子世家》對此有記載：「孔子年三十五，而季平子與郈昭伯以鬥雞故，得罪魯昭公。昭公率師擊平子，平子與孟氏、叔孫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師敗，奔於齊，齊處昭公乾侯。其後頃之，魯亂。孔子適齊。」這一年孔子35歲。

孔子在齊國前後大約待了近三年左右的時間，與齊景公有過多次接觸，也有過多次愉快的談話。其中至少有兩次談話得到了齊景公的賞識。一次是關於君君臣臣的談話，這次談話記載在《論語·顏淵》中：「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譯文：齊景公問孔子如何治理國家。孔子說：「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樣子，做臣子的要像臣的樣子，做父親的要像父親的樣子，做兒子的要像兒子的樣子。」齊景公說：「講得好呀！如果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雖然有糧食，我能吃得上嗎？」）「善哉」兩字，充分表達了齊景公對孔子這段話的認可。還有一次是關於「政在節財」的談話。可以說，這兩次談話，孔子都說在了齊景公的心坎上，所以齊景公大為高興，就想把尼谿之田封給孔子，讓孔子長期待在自己的身邊，以備顧問。但遭到了晏嬰的反對而作罷。

由於晏嬰的反對，齊景公開始冷落孔子。後來齊景公再見孔子，表面上雖然客氣，但不再問有關治國的問題。有一天，齊景公挽留孔子說：「要像魯國給季氏那樣的待遇，我做不到。只能以季氏和孟氏之間的待遇給你開工資。當時齊國大夫有人想加害孔子，孔子得到了消息。這時齊景公也說：「我老了，不能用你了。」孔子聽了齊景公的話，便離開了齊國，回到魯國。（《史記·孔子世家》：「後景公敬見禮子，不問其禮。異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齊大夫欲害孔子，孔子聞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魯。」）其實孔子到齊國那年，齊景公才44歲，孔子離開齊國的時候，他也就47歲左右，根本就談不上老，只不過是託詞而已。

孔子第三次見到齊景公，則是15年以後的事了。這時的孔子，已今非昔比，成為魯國炙手可熱的當權人物。魯定公十年（前500），齊景公四十八年，孔子以大司寇的身份攝行相事，與齊國在夾谷舉行會盟，孔子陪同魯定公參加會盟。在會盟上，孔子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取得了外交上的重大勝利，迫使齊國歸還了原來侵佔的三塊魯國領土。

後來孔子被迫離開魯國，開始了長達14年的周遊列國，這件事也與齊景公有關。孔子任大司寇期間，把魯國治理得欣欣向榮，井井有條。尤其是夾谷會盟之後，讓近鄰齊國感受到了壓力。有人就說：「如果讓孔子繼續執政下去，魯國必然強大而稱霸，稱霸之後我們離魯國最近，我們就會首先被吞併。為什麼不先給他們一點領土以求穩定呢？」齊國大夫黎鉏說：「我們先想辦法破壞他們的政治局面。破壞不成再送土地給他們，那也不遲啊！」就這樣，他們在齊國選了80個美女，讓她們穿上華麗的衣裳，教她們學會跳一個名叫《康樂》的舞蹈，又挑了有花紋的好馬120匹，一起送到魯國。他們把美女和馬安置在魯國的高門外。季桓子知道後，換了便服去看了好幾次，他又把此事跟魯定公說了，魯定公也想去看看，他倆商量好裝著去別處環遊為名，實際上整天都在高門那看齊國美女的歌舞，國家政事都不管了。子路看到這種情況，就跟孔子說：「老師，咱們可以離開了。」孔子說：「魯國現在正在舉行郊祭，如果能把祭肉分給大夫，我還是可以不走的。」結果季桓子終於接受了女樂，一連三天都不上朝聽政，郊祭之後又不送祭肉，所以孔子才決定離開魯國。

（《史記·孔子世家》：「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並矣。盍致地焉？』黎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游，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

對於齊國設計的這場陰謀，明朝無名氏著《七十二朝人物演義》中有更具體的描寫：「那時晏嬰與犁鉏日夜圖維，商量一計，必須外修和好，內行詐術。又思玉帛狗馬都是魯國所有的，若送將去，不惟見卻，且被魯國譏笑。不要說孔子是正大光明的人，必然謝絕，就是那富於周公的季桓子也不放在心上。轉展思量，想得定公雖則勵精圖治，卻於女色一途耽戀無厭的。況他國址近著燕趙，粉白黛綠頗也不少，只少女樂歌舞。莫若廣選美女，訓習一班送去，決定喜歡，自然溺於聲色，怠於政事，怕不入吾彀中？兩人商議已定，入見景公，備細陳說一遍。景公大喜道：『有勞二卿用心。前者夾谷會盟，非為不妙，只因孔子識破，幾至敗露。今女樂一事須要慎密，不可揚聲，務要萬全，俱賴二卿斟酌行之。』於是，遍選本國女子極美者八十餘人，其中擇一最聰明最伶俐的立為女師，訓練教習作樂歌舞。」

齊國的這一陰謀果然奏效，不但迷住了魯定公與季桓子，也趕走了具有超群治國才能的孔子，從此，魯國又處在被齊國任意擺布的地位，齊國終於報了夾谷會盟的一箭之仇。這是齊景公跟孔子的最後一次較量，以孔子的失敗而告終。

在齊景公墓碑旁，還有一通文物保護碑，上面寫的是「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軍屯漢墓，山東省人民政府二OO六年十二月七日公布。」那通大碑上不明明白白寫著「景公墓」嗎？怎麼又變成「軍屯漢墓」了呢？這可相差500多年呢。其實關於這座墓里埋葬的是不是齊景公，雖然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益都縣誌》曾有記載，但學術界仍有不同看法，因在淄博市臨淄區齊都鎮河崖頭村挖出了齊景公殉馬坑，多數人認為那裡才是齊景公的墓地。為了能夠自圓其說，他們才在這又立了這通「軍屯漢墓」的碑。當地群眾則把它稱之為「金姑冢」，說是葬者為金兀朮的妹妹，也有人說埋葬的就是金兀朮。看來要想弄明白墓中埋的是何許人，尚需時日。

但這裡齊景公的墓碑最高最大，獨佔了風頭，凡是到這來的人，都是為看齊景公而來。

2013年8月12日第一稿

2013年8月16日第二稿

2014年5月26日第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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