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醒了?總有一首詩可以讓我們忘掉憂傷

主播如一為你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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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這個孤單的孩子

沒有桂樹 沒有蟾宮 沒有玉兔

沒有伐桂的吳剛 沒有廣袖的嫦娥姐姐

這塊孤懸的石頭該多麼寂寞

如果再沒有圓圓的桌子 圓圓的酒杯

閃光的眼睛和 仰望的臉

它更不知道有多麼孤單

所以

我們抬頭問路 指點江山 仔細巡視我們的十根手指

再拆開月餅甜蜜的包裝時

它照耀我們光潔的額頭

用它明亮的正面

牛羊低頭飲水 人們俯身勞作

我們跪在母親墳前訴說

拖著行李站在站台 迎風流淚 徹夜失眠

它也會徹夜不睡，

小心翼翼地陪著我們——

用它的暗淡的背面

這個孤單的孩子

這個懂事的孩子

離我們這麼近

又那麼遠

有些話適合在這個秋天告訴你

海水一遍一遍吐出沙子

好像這樣

自己就能更藍一點

秋風一遍一遍擦拭天空

好像這樣

自己就能更輕一點

我們深愛的人世

的確是更涼了

我在黃昏給你寫信:

祈禱吧

看我們的心

能否再一次獲得安寧……

此刻，我光照下的窗子

像神的宮殿

窗台上的落葉

像我的信徒

這個樣子，我想，你肯定沒有見過

日落之前，我們必須要說點什麼

日落黃沙

也落進逐漸暗淡的微笑里

在日落之前

我們必須要說點什麼

光線被一寸寸抽離

黑夜會越來越長

青山很快就要披上隱形的外衣

你看

漫山放浪而歌的桃花，沒有一朵像我們

日落之後，必須要說點什麼

——寫在2016清明

薄酒傾倒，灰燼飄走

剩下的空氣，已不夠我們盡情呼吸

忽然想起，我們似乎該說點什麼

黃土下丟失舌頭的人兒

該是最耐心的聽眾

他們已經習慣聽風聽雨聽落葉的耳朵

一定迫不及待

想聽聽我們一年來積攢下的話語

話語中，他們一定想聽到

自己沒來得及說出的那句話，那個詞語

走向公墓的路上

懷抱鮮花相逢的人

請互相深深點頭致意

墓地里的四五株桃花

紅顏笑春風

不妨笑得大聲些

擦拭墓碑的雙手，跪地的雙膝

請你們手腳輕一點

走出公墓的人

請和身邊的人

挽起手臂

在地下沉默的白骨

也請你們

抱得緊些。再緊些。

霧霾

話題不知不覺

就說到了霧霾

就像我的目光游弋到最後

還是落在了你的紅圍巾上

(你今天圍了一條鮮艷的紅圍巾)

話語中有那麼多的嘆息

就像呼吸中吐出那麼多的艱難

經霜後的草木

是最虔誠的聽眾

只是它們，沉默地更深了

只是潛藏其中的鳥雀，潛藏地更深了

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

你給這個世界準備了一條紅圍巾

世界給你準備了一場霧霾

所幸你和我不是沉默的草木

所幸，勇氣使我們的聲音穿透了靜默

「太陽一定還在那裡」

「星星和月亮也一定還在那裡，

只是它們不想讓我們看到」

說這話時

你仍舊沒有看我

也沒有抬頭看天

講個故事吧

姐姐，寒冷的日子

他們不去雲朵上採摘棉花

卻在河邊砍樹

在高高的山上

他們用冰冷的手

把樹推到冰冷的水裡

還沒有結冰的河水

那麼沉默，那麼無辜

姐姐，給他們講個故事吧

故事裡，大雪封山

狐仙踩著舞步引領迷路的獵人

星空，擦亮了一萬顆眼睛

姐姐，點起爐火

講個故事吧

你一開口

雪花就覆蓋了這一切

我，他們

都曾是迷戀故事的孩子

總有一首詩可以讓我們忘掉憂傷

夜色復又遮住我們的臉

柴米油鹽挨個說了一遍

明天的天氣已經說了兩遍

我們還是盡量不談那首未完成的詩

不去想像她睡在自己蔚藍色的海里

寂寞而安詳的樣子

但我們不可能不去想

她明天醒來的樣子

明媚? 蕩漾?

是上帝必然每天捧出的朝陽

是我終於鼓足勇氣

給你

給這個世界的禮物

在松潘

車到松潘

寒風停了

太陽閃著藏銀的光

據說這兒海拔兩千八

離人間很近

天很高

人很小

任何人都像一件微不足道的祭品

忽然想到

滿城的綠松石 滿坡的青稞 滿谷的銀杏樹

這青黑的城，都

是用來等一個人的

一千年前是文成公主

一千年後是流徒王宗勇

晚上住宿「有根」旅館

趁月黑風高回了一次唐朝

攝人魂魄的藏歌中

文成問我

你可從長安來？

松贊說

「歡迎你來，把血肉脫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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