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孔雀行動：守時的好習慣 怎麼要了山本五十六的性命？

軍官團專稿，軍官團系國內軍事歷史名家集群，以普及中國近代軍事史知識為己任。

范國平

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是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是發動珍珠港襲擊的罪魁禍首，被日本譽為「軍神」。1943年4月14日，索羅門群島戰役期間，美軍破譯了日軍密電，利用他嚴格守時的習慣，制定了「復仇行動」截殺計劃。4月18日，他的座機在視察途中被美軍伏擊，戰爭狂人就此殞命。本文詳細地描繪了獵殺山本的全過程。

山本五十六，山本五十六非常清醒，堅決反對對美作戰，但是軍令難為，主張日軍乘勝求和，但是日軍已經瘋狂。

山本五十六，二戰時期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是日本少數頭腦清晰的了解美國實力的將領，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極力反對對美國開戰，但是當日本政府決定孤注一擲地對美作戰時，他又積極策划了對美國太平洋艦隊海軍基地的偷襲行動。美國太平洋艦隊損失慘重，山本被日本譽為「軍神」。

山本五十六是一個守時的「賭徒」。他的賭技高超，號稱可以在賭桌上為日本贏得一艘戰列艦。他賭博歷來都喜歡孤注一擲，要麼大贏，要麼大輸。他的這個性格在軍事指揮上也有所反映，珍珠港偷襲便是例證。但是他又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軍人，嚴格地保持著軍人的生活習慣，特別是以守時而著稱。這兩點決定了他在軍事上的輝煌，也註定了他的殞滅。

珍珠港偷襲得手之後，日本在較長時間內佔據著太平洋的主導權。但是這種優勢並沒有持續太久，1942年6月發生的中途島戰役美軍重創日本聯合艦隊，一舉扭轉了劣勢。中途島戰役的勝利得益於美軍準確的情報。美軍在夏威夷建立了海軍情報站，情報站的無線電專家破譯了日軍的密電碼。不久，該情報站擴充為太平洋艦隊無線電情報分隊，專門負責截獲破譯日軍密電。

P38，大名鼎鼎的「雙身惡魔」。

1943年4月14日，無線電情報分隊截獲了一封日軍密電，並在數小時內破譯出來，結果令美軍欣喜若狂。密電內容如下：

「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定於4月18日視察巴拉爾、肖特蘭和布因的日程安排如下：8時，乘座一式攻擊機由6架戰鬥機護航，從拉包爾起飛；10時，到達巴拉爾，換乘獵潛艇前往肖特蘭； 11時30分，到達肖特蘭；12時30分，乘座獵潛艇離開肖特蘭返回巴拉爾； 13時30分，到達巴拉爾；14時，乘座一式攻擊機離開巴拉爾；14時30分，抵達布因，在第一基地司令部午餐；16時，從布因起飛返回拉包爾；17時40分，回到拉包爾；如遇天氣不佳，本視察日程向後順延一天。」

這封密電內容是山本五十六視察的日程安排。自中途島海戰之後，日軍在珊瑚海又遭敗績。以出奇制勝聞名的山本五十六，又想故伎重演，策划了索羅門群島戰役，希望利用空中偷襲的方法再度贏得優勢。可是他的圖謀並未得逞。為了激勵士氣，他決定親自到前線視察。

密電被迅速送到美國太平洋艦隊司令尼米茲海軍上將手中。尼米茲立即將這個消息請示了華盛頓，羅斯福總統和海軍部長諾克斯上將和海軍作戰部長金海軍上將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決定採取「復仇行動」，將他幹掉。

尼米茲上將得到指示後，決定以P38「閃電」戰鬥機執行截殺任務。P—38「閃電」戰鬥機是洛克希德公司研製德雙發戰機，絕對是二戰當中最堅固德飛機，也是當時美國航空兵對付日本零式戰機的王牌。它最大時速可達732千米，裝備了1門20毫米機炮（機炮配彈120發）和4挺12.7毫米機槍（每挺機槍配彈500發），火力迅猛，比零式戰機略勝一籌。日軍稱其為「雙身惡魔」。他於15日下達了作戰命令。「復仇行動」由索羅門群島航空部隊第339戰鬥機中隊執行。（實際上參與行動的除了330中隊之外，還有70中隊、第12中隊。）339戰鬥機中隊駐紮在瓜島亨德森機場，裝備「閃電」戰鬥機，而且地理位置最適合執行「復仇計劃」。

二戰日軍航母，日軍在二戰時期航母艦隊逞凶一時。

索羅門群島航空部隊司令馬克·米切爾海軍少將立即召集第339戰鬥機中隊中隊長約翰·米歇爾少校和陸軍第70飛行中隊小隊長托馬斯·蘭菲爾中尉等人商討制定戰鬥計劃。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們最終決定偷襲山本座機，在空中將其擊落。山本守時的習慣，為他們增加了作戰信心。

米歇爾少校回到駐地後，隨即和情報參謀喬·麥奎甘上尉連夜繪製進攻路線圖。第347戰鬥機大隊大隊長維克塞洛上校也來到了他們的帳篷，一起謀劃。作戰計劃完備後，米歇爾少校迅速向米切爾少將作了彙報，得到他的同意。米切爾少將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擊斃山本。尼米茲海軍上將知悉作戰計劃後，回電：「完全同意！並以個人名義預祝好運和取得勝利！」

得到米切爾少將回電後，米歇爾少校隨即挑選了18名優秀飛行員，要求他們首先進行了保密宣誓後，部署了作戰任務。蘭菲爾中尉帶領3人執行截擊任務，其餘人歸米歇爾少校指揮，執行掩護任務，不留預備隊。如果蘭菲爾中尉等人遇到日本戰鬥機阻攔，原先承擔掩護任務的霍姆斯和海因駕駛的兩架戰鬥機，立即擺脫與日機的糾纏執行截擊任務。會議結束後，各自回去做好準備。

4月18日凌晨，加裝了副油箱的18架「閃電」戰鬥機在亨德森機場等待起飛。米歇爾少校召集士氣高昂的飛行員們進行最後訓話，要求全部戰機低空飛行，保持無線電緘默。米切爾少將專程前來鼓舞士氣，他對飛行員們堅定地說：「小夥子們，你們在執行著一項神聖的使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確保任務的完成！歷史會記住你們！祖國會記住你們！干吧！」

7時30分，飛行員們登機啟航。由於供油管閥門鬆脫，攻擊組的麥克拉納漢未能起飛。飛機升空後，攻擊組的穆爾發現副油箱無法供油，無法到達攻擊地點，必須返航。於是米歇爾命令霍姆斯和海因加入攻擊組。他們朝著布干維爾島西岸飛去，只使用羅盤和空速表導航，一直保持10米左右的超低空飛行。

P38閃電戰鬥機群掠海飛行，長機飛得很低，以至於螺旋槳打起了浪花濺到了後面的僚機的機身上。執行「復仇行動」的戰機，已經在波瀾洶湧的太平洋上飛行了兩個小時零九分鐘。此時蘭菲爾中尉抬腕看了一下表，九點二十了，決定性的時刻即將到來。他顯得有些忐忑不安，擔心山本不按照他們預先設想的出現在布干維爾島的西岸。他發出了掉頭的信號，他不禁有些緊張，或許他們這些人創造歷史的時刻即將來臨。

蘭菲爾加快了飛機的飛行速度，疾速拉升飛行高度，帶領著其他的戰機撲向布干維爾島西岸。當飛機到達9000英尺的時候——原先商定的截擊隱蔽高度是10000英尺，布干維爾島落入了蘭菲爾的眼帘。他向北展開搜索，密切注視著飛行高度以下出現的一切事物。山本五十六號稱「守時將軍」，如果他不是徒有虛名，不一會他乘坐的一式陸攻轟炸機就要出現在布干維爾島南端的小島——巴拉爾島的上空。

蘭菲爾繼續率隊向日軍控制的巴拉爾島方向繼續展開搜索。他越來越緊張了，心裡罵道：「該死！怎麼還不出現？快點出現吧，我們要幹掉這個戰爭狂人。該死！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發現山本的飛機，簡直就像大海撈針。」

蘭菲爾不得不按捺住急躁，繼續搜索著。就在這些念頭在他心裡一閃而過的時候，兩架一式陸攻轟炸機和六架零式戰鬥機出現在他們下方。「終於來了。山本還算守信用！瓜達卡納爾島的情報完全準確。」蘭菲爾不由得一陣激動。米歇爾少校發出了指令，命令各機按照原定計劃，做好攻擊準備。

此時山本五十六正端坐在一式陸攻轟炸機裡面，他濃眉大眼，面色冷峻，左手缺少了兩根手指。他欣賞著機艙外2200英尺以下的叢林風光。作為日本的美國問題專家，作為多次前往美國深造的日軍將領，他曾多次代表日本在白宮向美國政府和民眾講述日本希望與美國保持永久和平的誠意。但是就是他，在日本戰爭機器全面開動準備對美國下手的時候，制定了齷齪的珍珠港偷襲。他一躍而成日本的戰神。這個不可一世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官，這個倨傲冷酷的東方劊子手，做夢也想不到他會在往前線視察的路上遭受美軍狙擊，而命喪黃泉。

他完全有理由覺得自己是安全的。日軍剛剛啟用了新的密電碼；他前往視察的地區是日軍的勢力範圍；而且他前來視察之前，日本航空兵已經對美軍在索羅門群島的機場進行了突襲，美軍的空軍肯定元氣大傷，猶如驚弓之鳥，自顧不暇，哪敢再對他採取什麼行動；再說，與他同行的還有一架聯合艦隊參謀長乘坐的、外觀上完全相同的一式陸攻轟炸機，還有六架零式戰機護衛。他視察的日軍駐地，已經提前通知到了。離巴拉爾島最近的卡希利機場，停著一百多架高度戒備的日軍戰機，只要這些戰機一升空，35英里的距離，它們在頃刻之間就能趕到。

山本乘坐的一式陸攻朝著叢林當中的日軍機場方向，迅速下降，短短數秒之內就下降了2000英尺，離地面只有200英尺了。是發動攻擊的時候了，蘭菲爾帶領著承擔攻擊任務的閃電戰鬥機，疾速下降，氣勢洶洶地撲向下降中的一式陸攻轟炸機。他們立刻被護航的零式戰機發現了，兩架零式戰機迅速向他們發起了攻擊。山本五十六沒有驚慌失措，他不動聲色地命令日軍飛行員，向卡希利機場呼叫，請求增援。

米歇爾少校率領的掩護戰機，迅速投入了戰鬥，他們迫使護航的零式戰鬥機，與他們駕駛的閃電戰鬥機展開了纏鬥。蘭菲爾帶領的攻擊組戰機，按照原定計劃，擺脫了零式戰鬥機的阻撓，不顧一切地追趕一式陸攻轟炸機，他們全速向一式陸攻轟炸機逼近。護航的零式戰機，面對著佔據優勢地位的米歇爾少校率領的12架閃電戰鬥機，不得不拚命機動，擺脫被擊落的命運。

蘭菲爾的戰機和來自339中隊的雷克斯·巴特駕駛的戰機已經逼近了山本乘坐的一式陸攻轟炸機。一式陸攻已經進入了他的射程，他已經瞄準了，準備開火。就在這時，護航的零式戰機方才恍然大悟，他們拚了命地想回來救援山本座機。蘭菲爾可以感覺到，他的戰機被零式戰機航炮擊中發出的震顫。他已經熱血沸騰了，顧不得身後的零式戰機，就像一位橄欖球比賽當中，已經把對方防守隊員甩在身後，沖在了最前面的，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準備觸地得分的隊員。當然，他此刻肯定也不會想到，日軍飛行員也早已顧不上身後的殺氣騰騰的閃電戰機，他們同樣把自己的生死拋之腦後，準備擊落他和雷克斯·巴特駕駛的戰機，以保護深受他們愛戴的司令長官。

米歇爾少校立即提醒蘭菲爾：「你後面有兩架零式戰機，湯姆！向右轉！向右轉！」而恰在此時，山本座機進入了蘭菲爾戰機的瞄準範圍。這個機會稍縱即逝。向右轉，可以保全性命，但是一式陸攻也有了逃生的機會，日軍大批戰機很快就到，蘭菲爾想到這裡，毅然按下了航炮按鈕。

他的閃電戰機上的20毫米機炮和50毫米機炮，立刻噴出火舌。山本座機的右引擎被擊中了。他緊緊咬住山本座機，不斷開炮。突然間，他的戰機強烈地顛簸起來。他緊急呼叫米歇爾少校：「米歇爾，我需要幫助！需要幫助！」

他仍然緊追不捨，跟隨著山本座機，慢慢地向左轉，差不多快貼近叢林了。他用力扭動操縱桿向右轉，努力保持著飛機平衡，萬一他被後面的零式戰機擊落的話，還可以迫降在叢林里。此時他前面的一式陸攻上乘坐的是山本五十六已經確定無疑了，因為幾乎所有的零式戰機都趕來保護它。蘭菲爾的閃電戰機緊緊咬住了山本座機，兩架零式戰機緊緊咬住了他的戰機，還有幾架零式戰機仗著超強的機動性想衝到蘭菲爾的戰機的前面。這些戰機難解難分，都貼著地面，超低空飛行，乍一看，好像一個即將降落的完整的飛機編隊，直接朝著卡希利機場跑道衝去。

美國海軍"亞利桑那"號戰列艦，珍珠港事件期間被日軍炸沉，而珍珠港偷襲是山本五十六軍事生涯的頂端。

他的戰機再度恢復了狀態。蘭菲爾不斷推動著方向舵，讓飛機曲折前進，盡量不使自己的飛機成為後面零式戰機的靶子。他試圖從日機炮口下騰出手來，對付山本座機。說來遲，那時快，山本的座機飛行員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原本緊貼地面飛行，但是為了越過叢林與卡希利機場之間的一個小山，他把飛機往上拉了一下。山本座機正好處於了蘭菲爾戰機的炮口之下。

蘭菲爾不失時機地再度開火，機炮子彈不斷擊中山本座機的機身和機翼，被打下來的飛機碎片散向四面八方。山本座機機翼根部起火，並迅速蔓延開來，山本座機被烈焰吞噬。蘭菲爾仍然朝著燃燒的飛機開火。突然，山本座機的整個右翼被打下來，朝著他的戰機砸下來，蘭菲爾出於本能連忙避開。當他調整好自己的戰機時，山本座機突然在空中翻滾著墜落下去。幾秒鐘之後，頭部觸地墜毀了。

以上主要是根據蘭菲爾的回憶錄整理的擊落山本的過程。事實上，另外還有兩名飛行員認為是自己擊落了山本五十六的座機。孰是孰非，已經不重要了。美軍通過「斬首行動」報了珍珠港的一箭之仇，襲殺了日本海軍最出色的將領，日本聯合艦隊的繼任司令官在能力和膽魄上根本無法與山本相提並論，美軍在尼米茲上將的指揮下開始全面反攻，佔盡優勢。此外，山本一直是日本對外擴張的支柱，是日本的「軍神」，他的死亡，對於日本軍隊和國民在精神上的打擊是巨大的。此次成功的「斬首行動」客觀上加快了太平洋戰爭的終結。

（范國平，復旦大學歷史系博士研究生，季我努學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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