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畢業的日子

我剛畢業那會，沒什麼錢，還是與別人合租的狀態。每個月交完房租，把剩下的錢再規劃一下，話費呀，水電費呀，路費等等，剩下給我吃飯的錢已經所剩無幾，所幸那年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各種外賣軟體橫空出世，相互之間打得不可開交，我每天樂不可支的點著各種廉價的外賣，才顯得自己的恩格爾係數不是那麼高。

從公司回出租房一路還是挺坎坷的。

單位班車終點站在市中心，不知道劃定班車路線的人就是公司的大領導還是怎樣，十分不懂得體恤民情，像我這樣的人怎麼租得起市中心的房子，每次坐到終點站，我還得去轉車坐地鐵，中間會路過一座天橋，連接著兩座豪華商廈的封閉性天橋，那是A市最繁華的地塊，據說天橋下的那家CHANEL，一年的銷售額就有20億。

可就是這麼一段短短的轉車路線，是我最不願意走的路，我仍舊記得那個冬天，我每天都會裹著我那雙十一買的廉價風衣，匆匆經過那條天橋，周圍通常是一群妝容精緻的女生，或者穿著得體講究的男人。我不敢看他們，我害怕接受他們無論是什麼樣的目光。

那天聖誕節，儘管戴上了耳機，jingle bells的餘音還是從四面八方鑽入我的腦海，天橋里也理所當然的換上了應景的聖誕色，我走在金碧輝煌的天橋裡面，空氣中混雜著各種我也不知道是廉價的還是昂貴的香水氣味，看著這些忽然有點恍然。我似乎努力從貧窮中掰開了一條裂痕，從縫隙中窺視著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

「MERRY CHRISTMAS!!」一個打扮成聖誕老人模樣的人，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從白顏色的棉布袋子里掏出一個方形包裝盒，紅底配上白色的斑點包裝紙，繞著一根粉色的絲帶。把它遞給了我。

那是我對2015年最深刻的回憶。

2015年最後那天市區舉行了一場焰火晚會，江對岸的大廈電子屏上開始跨年倒計時，周圍的人一起激動的喊出倒數，我沒有說話，站在人堆里抱著我的雙肩包，木然的看著那串數字，慢慢的從10變為。

大一那年小Y拉著我帶我來看了一場，那時的我也和周圍的人一樣，又激動又投入，也在焰火下悄悄許願要永遠在一起。焰火的光閃耀在我臉上，我的腦海被各種「新年快樂」淹沒。

人總是喜歡過這種各樣的節日來增加自己的儀式感，彷彿自己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裡許下的願望，對未來的期許就會變得更加靈驗。我也沒有例外，以前我是一個典型的直男，我對小Y說，「花什麼時候不能送，諾言什麼時候不能許，非要挑個黃道吉日么。」那天是情人節，我和她坐在人民廣場的長椅上。「好啊，那你二月十五號送我巧克力，看我收不收！」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刷手機，小Y打來電話，那頭震耳欲聾的聲音：「我的巧克力呢？二月十五都快結束了！」

我：？？

後來每年我都會來這裡，也許是想要尋找那一份儀式感，亦或是為了在這裡遇見想要見的人，還是說為了悼念逝去的那段感情。

最後那次江邊跨年，人潮褪去，我沿著江堤一個人準備走回住處，走在2016年初生的空氣里，除了與幾十分鐘之前周遭嘈雜亢奮的氣氛巨大落差的冷清以及多了一些嗆人的焰火硫磺味之外，我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直到掏出鑰匙打開防盜門之前，也沒有遇到能讓我遞上一張紙巾坐在路邊抹眼淚的女生，沒有接到邀請我吃夜宵的電話，更沒有小Y的新年祝福。

我站在漆黑的出租房裡，那時以為我的餘生就會在A市這樣碌碌下去。

再後來我辭掉了工作去了C市，C市的生活壓力沒有A市那麼大，也再沒為哪份外賣性價比最高而發愁過。

C市沒有江水，自然而然也就沒去江邊看過焰火晚會。

我也就再沒有見過小Y，聽說她後來結婚了。

到C市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去回憶從前的事情。只是偶爾午夜夢回，會想起聖誕節那天，回到住處後迫不及待打開禮物，除了一個小小的聖誕老人的手辦之外，還附了一張賀卡，上面寫著陌生人的一句祝福：「要變的更優秀噢！聖誕節快樂！」以及那時淚流滿面的自己。

題圖作者：Unsplash

圖片授權基於：CC0協議

小麥寄語：

以後開始可能會寫各種各樣的小故事，有些是真實的，有些是亦真亦假的，有些則甚至可能是完全虛構的，我也不再在文章的最後加上一句「本故事純屬虛構」這樣掃興的貼士了。

就像馬頔在回應《南山南》時說的那樣：「我寫過一首歌叫《南山南》，常有人聽完後說它太悲傷，接著問起，這首歌里是不是有一個故事。我說，你聽到這首歌的時候，他就已經和我無關了，你掉的眼淚，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

每個人都有對一個故事不同的見解，就像這個小故事，我有感而發，寫了出來，而你們看到的，也許是各種不一樣的感受，以及故事裡千千萬萬個自己，至於我經歷了什麼，其實不那麼重要。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