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戰爭晴雨表：美軍每轟炸日本一次，日軍的鐵鏈就暴擊戰俘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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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回家：巴丹死亡行軍親歷記》（作者：(美國)列斯特·坦尼 譯者：范國平 ）是列斯特·坦尼博士花費50年時間查閱大量檔案，向親友和戰友徵集資料，結合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在戰俘營中偷偷寫下的日記寫成的有關巴丹死亡行軍的珍貴回憶錄。巴丹死亡行軍是《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決書》中確認的、與南京大屠殺並列的日軍戰爭暴行。

《活著回家：巴丹死亡行軍親歷記》（作者 ：（美國）列斯特·坦尼 譯者：范國平），重慶出版社，2016年10月。

上一篇《為表示對你的敬意，我決定砍下你的頭——日軍處置美軍戰俘的方式》，坦尼坦尼的供求遊戲在本篇中終於東窗事發，他差點被處死，好在危機最終被他自己化解。本篇中坦尼記錄了他永生難忘的1944年的冬天。此時日本敗象已露，在太平洋上喪師失地，美國軍隊不斷逼近日本本土，日本食物嚴重短缺，日本人對他們的痛恨也與日俱增。不管戰俘營的看守，還是三池煤礦的平民礦工，對戰俘更加暴虐。除了拳打腳踢，他們還用鐵鏟、鐵鎬以及斷裂的運輸帶鐵鏈教訓戰俘。他們高舉鐵鏈，在頭頂上飛速旋轉，然後脫手而出，鐵鏈帶來的衝力直接撞擊戰俘的身體，造成重創。

我在一個月內，被突然飛來的鐵鏈擊中3次，都是因為同一個理由：美軍又轟炸了日本的一個城市，並造成了平民的傷亡。第1次，鐵鏈擊中了後背，我重重地摔倒在地，感覺後背裂成了兩塊，我掙扎著爬了起來，後背弓得像一個大大的問號。夥伴們把我扶到主隧道的人車停靠的地方，讓我搭車返回地面。到了上面以後，我問管事的，可不可以讓我到浴池裡浸泡一下。管事的看我可憐，就點頭答應了——我疼得連背都直不起來了，背部鮮血淋漓，皮開肉綻。我坐到了乾淨的熱水裡，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很舒服，足足泡了半個小時，感覺舒服多了。不過等我出來的時候，池子里的水都變紅了。

美軍戰俘墓地

我蹣跚著走回營房的醫務室，休利特醫生連忙扶我到一張「病床」上——這是休利特醫生用營房裡廢舊的窄木條好不容易拼出來的。因此床上一點也不平整，有些板子凸起來，有些板子凹下去。我趴在床上，發現自己的頭部比後背足足低了6英寸，腳跟也比背部低了6英寸。因為我的後背腫得老高。休利特醫生叮囑我不要亂動，就這樣我保持這個姿勢足有3天時間。背部消腫的過程，非常痛苦，我感覺好像有人拽著我的頭和腳，要把我拉長一樣。稍微消腫，日本人就催我返回礦井。

我剛下井，又挨了日本人的毆打，原因是日本人認為我故意怠工。於是兩個日本礦工就對我拳打腳踢。他們還不過癮，又開始嫻熟地操起了鐵鏈。第2和第3次被飛轉的鐵鏈擊中前後不超過幾分鐘。第1個日本礦工飛擲過來的鐵鏈結結實實打在了我的胸部，把我撞出了20英尺遠。隨後另一個日本人飛擲出的鐵鏈迎面擊中我的臉部中央，頓時一陣劇痛襲來，以至於我都感覺不到胸部的疼痛了。我的臉頰部位被深深地劃開，眉毛上面的皮膚都裂開了，鼻子再一次血肉模糊，下巴部位鮮血噴涌。第2個日本礦工開始緊張起來。他意識到，如果我傷勢過重，第二天無法返回煤礦工作的話，工頭會懲罰他的。

被虐待的美軍戰俘

我拖著重傷的身體回到戰俘營，立即去找休利特醫生治療。醫生看到我的傷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生氣地罵道：「這些畜生太過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他讓我躺在床上，給我檢查臉部的傷口。就在這時，左肩胛骨突然發出「咔嚓」一聲，我疼得大叫起來。醫生趕忙解開我的襯衫，查看我血跡斑斑的肩膀，原來我的左肩胛骨被日本人的鐵鏈打斷了。他於是找了一根布條，把我的左胳膊曲起來，兜住我的左胳膊，把布條系在右肩上。他告訴我：「你要注意，你的左膀子和左肩不能活動，要不然骨頭就要移位了。移位了就壞了。」他接著幫我檢查了右腿，還好，右腿除了一處嚴重撞傷之外，沒有其他損傷，骨頭沒有斷。就這樣，日本人還是沒有同意讓我休息，因為「一隻手動不了，但你仍然可以用剩下的一隻手臂鏟煤」。

醫護兵們一直監控我的恢復過程。他們和醫生爭論不休，他們一致認為我的左肩骨骼癒合得不好，以後會對身體產生不良影響，甚至導致左臂壞死，為了不危及我的生命，必須把左臂整個鋸掉。他們的爭論焦點是什麼時候鋸才合適。在我的堅持下，他們同意再觀察一段時期，看看在這段時間裡，骨骼能否自己癒合複位。

美軍戰俘

在那段時期，我仍然需要在礦井中勞動。我們的食品供應量大量減少，很多兄弟走路搖搖晃晃，連走到礦場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日本人不管這些，他們催促著我們上班，只要我們進入礦區，他們就不管我們的死活了。

我一直試圖搞懂為什麼日本人如此頻繁、兇殘地折磨我們。有一天我終於懂了。那天我在礦區里，一個日本礦工看到我心不在焉挖煤的樣子，頓時狂暴不已。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他飛奔過來，用日本話朝我吼，說我殺了他的父親。他用力掄起鐵鎬，猛地敲在了我的腦袋上。幸運的是，擊中我的是較寬平的那頭，而不是尖的那頭。儘管如此，我還是立即不省人事，5分鐘後才蘇醒過來。原來，在美軍的轟炸當中，他們失去了親人和朋友。正是由於這樣的原因，他們變得更加不可理喻。因為我們是美國人，是他們的敵人，打我們是為了報仇！

後來，我們漸漸地了解，我們可以從日本人毆打我們的劇烈程度，推斷戰爭的進程。我們看不到任何報紙，也聽不到任何廣播。但是身邊的日本人的臉色，就是一張活的戰爭晴雨表。所以，我們被痛打時，會故意發出笑聲，這樣的後果往往是激怒日本看守和礦工，招致更加殘酷的毆打。但是我們這樣做，不是沒有理由，這是一種投石問路的苦肉計。

編輯：張玲瑜 軍官團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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