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自笑，虛名負我，半生吟嘯！

元好問，字裕之，號遺山，世稱遺山先生。金末元初著名文學家、歷史學家，被尊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金朝滅亡前後，他創作的「喪亂詩」更是奠定了他的文學地位。

淅江歸路杳，西南卻羨、投林高鳥。升斗微官，世累苦相縈繞。不似麒麟殿里，又不與、巢由同調。時自笑，虛名負我，半生吟嘯。

擾擾馬足車塵，被歲月無情，暗消年少。鐘鼎山林，一事幾時曾了。四壁秋蟲夜雨，更一點、殘燈斜照。清鏡曉，白髮又添多少。

——金 元好問《玉漏遲·詠懷》

故鄉歸途渺茫，如今羨慕的，卻只是那能那歸隱山林的飛鳥。官微人輕，不過為五斗米奔勞，卻受盡了這縈繞於世間的苦累。我與那麒麟殿內的高人不同，家中妻兒尚在，如何去效仿蘇武之節呢？進無可進，退無處退。無可奈何之際，時常笑話自己，不過是虛名一場，為此竟耗盡了半生年華。

這紛紛擾擾的塵世，總是車馬喧囂，歲月蹉跎無情，大好的少年時光早已隨風消散。富貴榮華與隱逸山林，於我都是難以企及的事情。家徒四壁，深秋夜雨之際，只有蟲鳴相伴，一點殘燈搖曳。唯有銅鏡清楚，我的白髮又添了多少。

彼時元好問過著飽受飢餓、生離死別、背井離鄉的俘虜生活，蒙古的鐵騎踐踏著故國的疆土，飛揚的旗幟飄散著來自勝利者的喜悅。這個幼時曾獲「神童」之稱的文弱才子，在蒙古人的俘虜之中，受盡了苦楚。他身心俱疲，面對破碎的故國山河，他想要效仿蘇武之節，卻又顧及妻兒，殺身成仁終不成。他憶起半生之路，實感啼笑皆非。

在仕途之路上馬不停蹄、苦心經營，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白白蹉跎了青春年華。華貴生活與歸隱山林，向來都是事無歸期。元好問在那四壁陋室之中終於悟透了人生，不如把浮名，換作尋常。一身才華無處施展，他無法反抗，只能獨自痛苦。

心有猛虎，奈何只能細嗅薔薇。

文 | 三度&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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