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孤寂叫做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誰道閑情拋擲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里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五代 馮延巳《鵲踏枝》

人生如夢，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莊周的夢裡化身蝴蝶傳唱著一個凄美的故事，南柯太守淳于燓南柯下的夢裡榮華富貴盡享之，終為一場空而已。長須飄飄，垂垂老矣的我想起來這些往事，不禁有些戚戚然。坐在躺椅上注視著牆上的絕妙畫作，我漸漸浮想聯翩。

仰首盼望著春天，青衣裊裊的女子聆聽著空谷遙遠的響聲，滴露點點，落花簌簌，她款款地輕拾瓣瓣碎花，衣袂輕揚間，流蘇轉動處，彷彿能感受到春季的氣息。

誰說那如流水的閑逸情結也會碎成滿地灰屑？那兒春光熹微，繁花成簇，鳥語啁啾，泉水汩汩，彷彿和春天撞了個滿懷一樣，萬物都欣欣然睜開了眼,好似浸過了水般，清新明快，可是這一切也總有枯落的時候，艋艟都載不動的惆悵仍然像往日一樣厚重如山，綿延不斷。

夢再美，都有醒的時候。每天我在熱鬧地花旁不停暢飲，借酒來澆透塊壘方寸之中的愁緒，放任自己大醉，就算自己漸漸地身體消瘦了，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對著朱紅的銅鏡，終於發現自己年華不再，容顏已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撫須長嘆，遍拍欄杆，發現唯一不變的是是這倒映在酒中的月影啊，年年如是，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

楊柳岸，曉風殘月處，萋萋芳草綿延不斷，彷彿愁緒一樣多麼無窮無盡啊！玉人何處教吹簫?如今已是，波心蕩，冷月無聲，日暮鄉關何處是?如今早已，斜陽外，芳草無情。河畔的柳枝諦聽著濤聲依舊，垂垂的倒影，凌萬頃之茫然，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舉杯邀明月，且容我問，為何新的愁緒如春草，年年不斷，漸遠漸無窮？江月年年只相似，它不可能回答我，只是在我要休憩的時候，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飲完這杯，酒入愁腸，終化為相思淚，我知道明月樓高休獨倚，暫且讓我在輕巧的小橋旁，幻化自己，浩浩乎，如馮虛御風，且看山形依舊枕寒流，只是古今衣冠成古丘。悄然間，習習涼風吹滿我的薄薄的衣袖，平整的林木皎然可愛，一輪新月在襯托下彷彿洗盡塵埃，抹去霧靄，而這一切都在人們遠遠離去之後才會有。希望這溫馨之景可以入我夢中，慰藉那舉杯痛飲也難以消盡的愁緒。

文 | 三度&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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