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一：當醫生，要先考慮患者不需要什麼

醫生面對的是一個個有病痛的鮮活生命，選擇醫生職業最重要的是要富有同情心和責任感，要懂得尊重和敬畏生命。任何時候，醫生都要明白一點：患者的生命遠比自己的面子、「尊嚴」重要。無論你以為多簡單的常規操作和手術，都要事先認真查看患者的病情，做好術前的充分準備，萬萬不可粗心大意。

臨床練的是「童子功」，現在有些學歷很高或從國外回歸的醫生，由於長期脫離臨床，根本做不了手術，還被作為人才聘用或引進。這些人在科室當了主任，完全可以好好做管理，偏偏有的放不下身段，還非要做手術，結果造成術後併發症等，還照舊披掛上陣。更有甚者，在某一家醫院，有一位不會做手術的科主任還獨領一組做手術，真是既害患者又誤人子弟。

當醫生，在給患者做手術時切記「不打無把握之仗，不打無準備之仗」。記得當年我在北京大學第一醫院（簡稱北大醫院）主管心電生理時，全國開展直流電消融治室上性心動過速，一些大城市相繼做了個案，媒體爭先報道。我們科室的醫生也都在熱議，要不要開展這種創傷大、需全麻的技術？我向許玉韻老師彙報，主張不做。許老明確表態支持不做，汪麗蕙院長也支持不做。不久，微創、安全、成功率高的經導管消融根治室上性心動過速技術逐漸成熟了。於是，我先後請了美國的Mark Wood、德國漢堡的Kuck，以及從芝加哥回台大的吳德朗教授來北大醫院示教，我當助手。手術先易後難，先從左側遊離壁旁路做起，再做房室結雙徑路，之後逐漸做右側旁路、心房撲動和心臟結構正常的室性心動過速。我們的原則是，有把握一步，向前邁一步。不傷害患者是底線。

1987年，我訪美回國前，國內經皮激光冠狀動脈成形搞得很熱鬧。汪麗蕙院長與許玉韻老師叮囑我回國前多看些美國大的醫學中心，聽聽美國專家如何評價激光技術。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大多數美國專家認為這一技術無實用前景。回國後，我極力建議北大醫院集中全力突破美國已普及、我國才起步的經皮冠狀動脈球囊成形術（PTCA，當時還沒支架）。當時有人認為，激光技術帶有創新性，容易獲科研基金，而PTCA是成熟技術，雖對患者實惠，但常被認為缺乏創新。但我們最終達成共識，做好並推廣PTCA。我們沒有隨大流、趕時髦，扎紮實實打好了冠狀動脈介入的堅實基礎，並實現了「全國一片紅」。為全國培養了大批介入技術骨幹。最終，歷史證明，激光技術好看不實用，只是曇花一現。

在北大醫院工作時，我在王叔咸老師等一大批優秀老師的熏陶、教導、培養下，形成了一個臨床思維定式：看門診或查房先認真分析思考每個患者不需要什麼，堅決不做無益於患者的事，再把患者真正需要的事認認真真做好。

我對逐利的過度醫療深惡痛絕，因為它不僅害了患者，也讓醫生丟失了本應受到的社會尊重。患者是醫生的老師，我們都是在為患者服務的過程中學會看病和做手術的。但是，作為醫生，我們一定要慎用利器，不能為了名利在患者身上做無把握或準備不充分的事。

文/胡大一

圖/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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