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評論：其實，你可能並不真的知道P5有多麼優秀

本文作者「HONEY & CLOVER」，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關於P5的評價，大部分同好自然是不吝褒美之詞，很多評論的切入點是很不錯的。然而，一些同好提到的 改心對P5內涵的沖淡、伸張正義與感情宣洩、對與錯 等等。 這其實對P5的劇情內核是某種程度的誤解，從而也貶損了P5劇情真正的價值所在。

P5的整個遊戲過程可以看做是將玩家改心的過程，是一個讓你體驗禁錮同時又讓你打破禁錮獲得自我自由的過程，劇情和很多核心內涵的展開都有表和里兩個部分。採用的是先「建立」再「打破「的方式。（這與其遊戲機制和本次遊戲主旨本身很契合，當然這是題外話）這兩者的理解，這其實是很多同好對P5的劇情有分歧的地方。

首先，改心 的作用問題。作品其實處理的非常巧妙，並沒有單純的說教，而是讓玩家跟隨劇情進行了一場心理試驗。通過改心可以迅速解決劇情矛盾點，可以酣暢淋漓的伸張正義，可以給玩家帶來情感宣洩，這個絕大多數玩家都感覺到了，但是這本身是正確的嗎？P5作品的本意其實是對改心一直保持不同視角的反覆質問，進而讓玩家保持自省態度，這個處理反映在作品的不同時期里。

比如前期，是通過明智之口，這是作品第一次正面提出質問，明智所提的其實是實質正義與程序正義的問題，本身就是法律界討論已久的經典問題。而怪盜團的討論將其定義為單純的抬杠，當然我們知道明智是個反角，但是反角是否說的就是歪理？主角所堅持的是否就是答案？不盡然。

通過各位隊友的動搖和群眾的質問，作品也在提出探討：你如何判斷自己就是正義呢？你何嘗不是根據自己的判斷在貫徹自己的行為呢？你與被改心的各個罪人有什麼區別？事實上後面我們也知道其實主角與罪人們實則同為懶惰監獄的逃犯。

而作品裡其實也通過一些台詞，讓你換個角度看待被改心的那些罪人的另一面。

也因此，你是否是正義，這個問題，即使在塵埃落地主角團光環附體的後期，也依然作為遊戲選項多次出現。對於很多玩家，會覺得這是日本校園熱血題材固有的對主角意志的考驗，然而其實個人覺得並不是。這裡其實就是通過選項在反覆提醒玩家在每一個遊戲心裡階段都保持自省。這是與怪盜支持率相呼應的。如果，玩家緊抓正義或者非正義其中一項不放，

而放棄了思考，那其實與怪盜支持率反映的那些放棄思考的盲信之徒是沒有任何區別的。放棄了持續的思考，而只是搖旗，這就是懶惰，被禁錮在了自己的監獄裡。也正因為如此，怪盜支持率，最終定格在了50%上下。

前面有同好提到巫師的灰度劇情，並認為P5的正義觀是很直白的，其實我想說，只注意到了對與錯，伸張正義及情感宣洩，只是注意到了遊戲劇情內涵的表，而沒有注意到遊戲所要表達的里。P5在這裡的表現，是不亞於巫師，至少是不亞於巫師小說原著的水準的。而考慮到巫師是日常灰度的歐美RPG，而P5則是JRPG，後者的匠心更為可貴。

作品的整個基調和細節都在為上述的核心內涵在服務，由此其實才能發現看到P5劇本的匠心體現。

比如，我們說改心是不能用於現實的，P5欠缺現實意義。那其實我們需要看到，作品裡最初也是最終的案件是什麼？是主角被誣的案件。那麼這個案件是通過改心解決的么？並不是。改心是沒有辦法解決這個事件的。作品這裡刻意安排讓主角自首，為什麼？當然，自首劇情里是給出了各種利弊的，但最主要的一點。自首，代表怪盜團核心的這個LEADER，在那一瞬間，將伸張自身正義的這一核心，返還給了社會機器。那一瞬間，他信任的是以檢察官為代表的「大人」。怪盜為代表的正義伸張，雖然快意，但其實是不正常的，作品裡很早就給出了基調。最終需要恢復的，不是怪盜的聲譽，而是社會正義運轉的本身。主角的自首，不是妥協，而是對社會中的 人 的信任。

所以我們看到，在中間我們經歷了怪盜層層升級的改心，我們快意淋漓，光環附體。但是，最終也是最重要的案件中，正義的伸張來自於，我們所認識或不認識的每一個普通人的努力，來自他們每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努力。我們尤其需要注意到，怪盜支持條，在最終爆炸的那個階段，並不是問你是否支持怪盜，而是問你是否認同怪盜的存在。正常而現實的世界裡，是不需要怪盜的，也是沒有改心的，怪盜是我們每個人自身。

最後，關於改心對配角及支線的作用沖淡主題的問題。正如乏力及很多同好發現的，這裡作品存在一個悖論，就是遊戲機制上需要你能迅速解決劇情矛盾，但是這會陷入層主所說的困境里去。這個是在有限篇幅里難以解決的，但其實P5里也做了處理。在大部分支線矛盾里，改心解決的大多是外在矛盾，即解決困境。但真正的起到決定作用的，是當事人本身。比如刑死者的勒索者改心，這是為了化解現實的直接矛盾，但矛盾的本質解決的是其養子本人堅定的自我意識。塔的母親改心，是為了化解現實里的家庭矛盾，但真正需要解決的是KING本身的改心，請注意，遊戲里，此處正確的對話選項都是不評價其行為的，真正體會到錯誤並改正的，其實是KING自己。

尤其請注意，女帝奧村的支線，女帝是個被貼了可以任人擺布的，沒有自我意識的溫柔但軟弱的小女孩的形象。改心只是拔除了她父親的控制（實際上還間接導致了死亡），但其實沒有了父親，她依然是那個會收到各方面控制的人偶。但是，隨著劇情展開，她可以擺脫他人的控制（後期的公司內離間），找到自己的道路並為之努力。可以看見，她人身矛盾的解決，來自於自身堅強人格的形成，而不是改心。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主角所有的妹子里，在告白對話中，女方都是曖昧的旁敲側擊，但只有奧村這個軟妹子，確是直截了當的直球。她已經是個內心非常強大，可以自己把握命運的女帝了。所以，我覺得，配角及支線里，改心這個要素或多或少會衝擊到主題表達，這裡面固然有遊戲機制設計的苦衷，但其實劇本注意到了這點，並且處理的很好。P5的劇本尺寸把握的相當有水準。

正如那個著名的法西斯心理試驗，就在玩家們激於對獅童正義的憤怒，急切地希望對其改心以貫徹正義時，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扭曲、、玩家其實也經歷著P5設置的心理試驗。但是作品裡特意設置了一些心理坐標，能提醒玩家不至於完全沉迷。

比如，這個怪盜支持條，這從其出現伊始就是個典型的心理陷阱，以及很多同好都注意到了的「二五仔」龍司。這裡的龍司其實和喜多川其實是完全相反的兩個坐標，其突兀甚至臉譜化的處理，其實就是讓玩家以旁觀者的視角來審視自己的心理變化。可能為了通俗化，P5還特意設置了三島這個角色，並且與支持條捆綁在了一起。值得注意的是，正如前面所說，P5十分注意 改心 這一魔幻要素是否會沖淡其現實意義。因此，三島是遊戲里唯一一個，雖然產生了影子，但是並沒有被強制改心的人。這期間寓意，玩家們心中肯定自有想法。

P5的整個劇情、細節、機制 都與玩家當時的心理狀態深度契合，比如一個小小的通勤，就設計了早期的地鐵事故，通過刻意讓玩家在複雜的地鐵通勤轉乘中產生挫折感與焦躁感，來強化劇情中，玩家作為被冤枉的小人物孤身來到陌生大城市，孤苦無依孓然一人的這種孤獨無措。從而為後面的社交系統奠定伏筆。隨著劇情展開，遊戲機制悄然無聲地為玩家提供各種便利，從而排解前期的這種焦躁感。其對細節的設計與把握嘆為觀止。其匠心被譽為近年最佳，絲毫不為過。能閱讀到如此的作品，實在是很幸運。

(全文完)

本文作者「HONEY & CLOVER」，現居南京，目前已發表了4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HONEY & CLOVER」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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