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下需要怎樣的「世界觀」？我們國人需要怎樣的「人生觀」？

有思想、有態度、有品位，更有情懷

環顧我們當下這個時代，很大的一個特點就是民族主義的甚囂塵上，無論是英美、阿拉伯世界還是中國。在這樣一個民族主義乃至極端民族主義泛濫的時代，各個國家尤其是我們中國該如何自處及交往？該構建怎樣一個合理、文明的世界秩序？我們個人又該如何對待世界？著名學者許紀霖的新書《家國天下——現代中國的個人、國家與世界認同》適時地提供了一種答案——「新天下主義」。

何謂「新天下主義」？許紀霖提出的「新天下主義」是以民族國家為出發點，但以天下為面向的普世文明（「這個普世文明並非以西方為代表，也絕非為基督教文明所壟斷，而是中國的外部世界與內部世界各種宗教和文明得以和平共處的公約數，是它們重疊共識的那部分」），具有去中心化、去等級化的特點，以平等的共享為核心。

用《家國天下》書中的話來說，即「新天下主義，是對傳統天下主義與民族國家的雙重攻克。一方面，超克傳統天下主義的中心觀，保持其普遍主義的屬性；另一方面，吸取民族國家的主權平等原則，但克服其民族國家利益至上的狹隘立場，以普世主義平衡特殊主義。」

「新天下主義」從何而來？許紀霖在書中「發現」並梳理了中國很重要、很寶貴但也很被忽視的優秀文化傳統，即天下主義，「天下主義是古代中國的靈魂」。何謂天下主義?「在中國傳統之中，天下具有雙重內涵，既指理想的文明秩序，又是對以中原為中心的世界空間的想像。」

《家國天下》一書指出，「中國的文明傳統不是民族主義，而是天下主義。天下的價值是普世的、人類主義的，而不是特殊的，不是某個具體的民族或國家的……中華文明也是以全人類的普世關懷作為自己的出發點，以人類的價值來自我衡量的。」

的確如此，中國古人長期以來心繫天下，幾乎只知天下而不知國家，如梁漱溟所言：「中國人心目中所有者，近則身家，遠則天下，此外多半輕忽了。」清代，顧炎武甚至提出「亡國」和「亡天下」的區別——「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國可亡天下不能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國天下」在中國自古以來是個密不可分的連續體。

當然，中國這種「天下主義」傳統在近代「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也遭到衝擊，家國天下連續體開始斷裂。一方面，「民族」和「國家」的概念開始出現和構建，有了「中華民族」、五十六個民族和中華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等；另一方面，個人從家國的「網羅」中解放出來，個人主義日益興盛。家國天下連續體的斷裂當然有其積極意義，但也有負面意義，如《家國天下》一書所言：「一是由於失去了社會和天下的斷裂，國家權威至高無上；二是由於從家國天下共同體『脫嵌』，現代的自我成為一個無所依旁的原子化個人，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

那如何克服這些弊端呢？這便如許紀霖所言，需要構建一個「新天下主義」，既傳承中國「天下主義」的優秀傳統，又加以現代性解釋。「新天下主義」的提出可謂恰逢其時，應該是中國乃至世界當下需要的「世界觀」，主要有兩重意義，一是以其普世文明對沖極端民族主義，二是以其天下情懷化解個人虛無主義。

具體對於我們正在崛起的中國而言，需要重建中國的內外秩序。對外要有自信但也不能自大，更不能故步自封，如許紀霖所說：「作為一個有世界影響的大國，中國在今天要實現的不僅是民族與國家的復興夢想，而且是民族精神的世界轉向。中國所要重建的不是適合於一國一族的特殊文化，而是對人類具有普遍價值的文明」；對內，「以漢民族的儒家文明為重要基礎，又包容滿蒙回藏多民族的宗教與文化傳統；有制度的建構，也有文化的再造」。

對於我們國人而言，則應該既熱愛自己又心繫天下，重新融入「家國天下」，在實現社會價值的同時實現自我價值，這該是我們當下需要的「人生觀」。《家國天下》作者許紀霖便是「既熱愛自己又心繫天下」，他被譽為「蝙蝠」類學者，既有學院背景又有公共情懷，如《南方人物周刊》所言：「1980年代以來，許紀霖先生持續關注學界前沿和文化熱點，撰寫大量觀點獨特又富有爭議的文章，在歷次重要的思想論爭中均有不容忽視的聲音。」

《家國天下》一書也充滿了現實關懷，在這本「十年磨一劍」的書的後記中，他寫道：「從知天命之年起步，在耳順之年來臨之前結賬，人生究竟有幾個十年呢？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因為有了這本書，讓我稍稍有點心安，對這剛剛過去的十年似乎有了一個過得去的交代。那麼，下一個十年呢？風聲雨聲讀書聲，大風浪中可耕田？我只想說，家國天下，我心依舊；是禍是福，十年以後再看。」

是的，這個時代風雨不斷，且可能會有更大的風浪。無論大風浪中能不能耕田，我們都應「家國天下，我心依舊」，「是禍是福，十年以後再看」。

作者簡介：張守濤，青年學者，南大碩士畢業，大學教師，省作協會員，出版作品《說說當今這些文化名人》《先生歸來》《凡人魯迅》，個人微信公號濤滔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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