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 ▏武則天「巾幗宰相」的才與情

文/老x　 中國史上，武則天是獨一無二，日月當空的女皇帝。上官婉兒伴駕左右，權傾朝野的「巾幗宰相」。上官婉兒儘管沒有明確的封號，但她卻是一個女官、詩人、皇妃，翻翻中國歷史上，很少有女人能夠如此跨界成功，在很大程度上甚至影響了歷史發展的進程。

一　　

　　上官婉兒的祖父上官儀，唐高宗時貴為宰相，因高宗任命其起草廢后詔書，得罪了武則天。後被誣陷謀反之罪，上官儀及其子上官庭芝等人被誅殺，一歲不到尚在襁褓的孫女婉兒與兒媳婦鄭氏被沒入掖庭，充當官奴。人生雖跌入谷底，但生活還要繼續，嗷嗷待哺的婉兒便成了鄭氏活下去的唯一動力。鄭氏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待婉兒可以咿呀開口，就千方百計向其灌輸正統教育。婉兒極其聰穎，詩詞歌賦一點就透，不過四五歲就天賦顯現。武則天久聞上官婉兒的才學，便將婉兒召進皇宮現場考試。婉兒以急才應對，文不加點須臾而成，不僅文意通暢，而且詞藻華麗語言優美。女皇看後甚是滿意，當即下令免除其奴婢身份，讓其掌管宮中詔命，封為才人（才人雖是皇帝的小妾，但是後庭的五品女官，武則天就曾做過唐太宗的才人）。那年，上官婉兒剛剛十三四歲，從此涉足政壇，步步逼近權力的核心。正是利用女官能進入習藝館深造的機會，婉兒廣涉經史子集，後來書法、算術、吟詩、禮節、棋弈都學得出類拔萃，她筆下的文章，珠璣連篇，頗有祖父「上官體」之風采，深受武后好評「此女絕非凡骨」。嗣聖元年前後，上官婉兒正式成為武則天的貼身侍從（秘書）。

　　上官婉兒畢竟流淌著上官儀的血液，性格上遺傳了祖輩耿直的品性。當時，武則天稱帝時的詔敕，多出婉兒之手，時稱「內舍人」。有次，婉兒竟違忤旨意，按罪當誅。武則天惜其文才而特予赦免，只在其額頭上永久刺了一個烏黑的罪犯標誌（這種近乎毀容的刑罰叫做「黥面」）。有了這次血的教訓，婉兒學會了曲意迎合趨利避害，如何在政治的珍瓏棋局中保全自己。

二

　　上官婉兒侍奉武則天左右，時常可見太子李賢。日久天長，便與「容止端雅」的李賢生情。李賢被廢去太子後，婉兒還去看望過。公元684年，當上官婉兒再次前往巴州看望李賢時，聞聽太子已被害的消息，悲痛不已。就在木門寺旁李賢曾經翻曬經書的「曬經石」上修建亭子，並賦詩一首題於亭上留念。武則天去世後，上官婉兒被中宗李顯封為婕妤，官秩三品。不久又進拜為昭容（地位僅次於皇后一人、妃子三人，屬於「九嬪」的第二名），進入後宮嬪妃行列，婉母鄭氏也被冊封為沛國夫人（二品的昭容，其母按例只能封為從四品郡君，現不但封為正一品的國夫人，就連祖父上官儀也被平反追贈中書令、秦州都督、楚國公，父親上官庭芝被追贈為黃門侍郎、岐州刺史、天水郡公）。李顯仰慕婉兒的才名，更是對其編寫武則天退位詔書的褒獎，婉兒的真實身份一直是中宗的高級女秘書。至於上官婉兒私通武三思、崔湜的說法，最早出於五代時期劉昫的《舊唐書》，在唐代同時代的文獻中卻幾乎沒有記載。《景龍文館記》中有一句「而晚年頗外通朋黨，輕弄權勢，朝廷畏之矣」，「通」作私通有點牽強，勾結利用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上官婉兒曾請求中宗規定天下百姓23歲時成丁，到59歲就免除勞役；諫言提高婦女的政治和社會地位（可參政決務）；勸設置昭文館學士，廣召當朝詞學之臣，多次賜宴遊樂，賦詩唱和。幾乎每次都同時代替李顯、韋皇后，安樂公主，數首並作，詩句優美，時人大多傳誦唱和。李顯又令上官婉兒對大臣所作之詩進行評定，名列第一者，常賞賜金爵，朝廷內外，吟詩作賦靡然成風，極大影響了唐朝詩詞創作的走向。上官婉兒酷愛讀書，曾藏書萬餘卷，均以香薰之。百年之後，其書流落民間，依然芳香撲鼻且無蟲蛀。

三

　　中宗駕崩後，三王子李隆基與太平公主發動唐隆政變，誅滅中宗皇后韋氏集團，上官婉兒雖手持蠟燭，率宮人迎接他接任皇帝，向李隆基表示自己忠於李唐，但李隆基礙於她的特殊身份，還是將其「斬於旗下」。李隆基也知道，婉兒屬於兩邊都討好的聰明人，其實並沒有搜出什麼實質性的罪證，加之上官婉兒「綺錯婉媚」，文學造詣確實難得，就同意由其好閨蜜太平公主主持，編撰《上官昭容集》20卷，恢復了上官昭容的身份，並按品級安葬，追謚為惠文。

　　唐初的文壇盛行柔靡輕艷的南朝齊梁遺風，而上官婉兒接連主持著武后、中宗兩朝宮廷文學沙龍，使得詩壇成功由綺錯婉媚的初唐之風逐漸邁向波瀾壯闊的盛唐之音。後人最為傳誦上官婉兒的詩作當屬《彩書怨》，詩中情感表達，被認為是初唐宮廷詩在將近百年的情感沉寂後，終於開始綿長深情。

　　《彩書怨》

　　葉下洞庭初，思君萬里余。露濃香被冷，月落錦屏虛。

　　欲奏江南曲，貪封薊北書。書中無別意，惟帳久離居。

　　2013年9月，陝西省發現上官婉兒墓，出土的墓志銘似乎也應證了歷史猜測。唐隆政變時，「亡身於倉卒之際」，其中還詳細記載了上官婉兒勸阻唐中宗欲立安樂公主為「皇太女」的過程，從檢舉揭發，到辭官不做，再到削髮為尼，都沒有得到唐中宗准許，最終以死相諫。喝毒藥後，太醫緊急救治，才得以保命。至死沒有擺脫皇權爭鬥宿命的上官婉兒，死後尚能得到後人公允的評價，也算是對這個曠世才女莫大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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